于是,她在煎熬之中,就如姜太公稳坐钓鱼台,任尔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 见她不动,总裁的手也僵在那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脸色微微一沉,就有些难看。 跟在一大堆人后面的王经理人长得矮,搞不清状况,又不敢擅自蹿到前面,而马总基本不太鸟她,对她的名字也记不清,忍无可忍,冲她嚷:“那位保洁,叫你过来呢。” 姜小花心里默默滴泪,觉得这10秒过得是如此的缓慢,良久,她才转过头,一脸懵圈的站起来,傻乎乎的问:“叫我?” “叫你呢,快点!”马总不耐烦,总裁则恢复了常态,不跟她这个没眼力见的小保洁一般见识,继续刚才意气风发的轨道运转,带着一票人呼啦啦的碾了过去。 姜小花走到何寂寂身边,问道:“有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擦点药。”何寂寂摇摇头,眼睛红红的,说:“扶我到小花园坐坐。” 姜小花伸出手,扶着她往小花园走去,到了小花园,两人坐在秋千椅上,何寂寂瘪瘪嘴,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 姜小花理解她的尴尬与难过,唯有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何寂寂抽抽搭搭的边哭边说:“小花,我是不是很蠢。” 姜小花默了一会,微微点头:“有点。” 何寂寂不依了:“你会不会安慰人啊。” 姜小花想想,拿出包纸巾递给她,“那擦擦吧。” 何寂寂一把夺过纸巾,抽出一张边擤鼻涕边说:“我今天又闹笑话了,是不是很丢人。” 姜小花赶紧摇摇头:“没有,谁都有不小心摔倒的时候,没破皮就好。” 何寂寂白她一眼,“唉,跟你说话,有气也没气了。”姜小花一贯的沉默着,她也不以为意,继续道:“小花,你知道么,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像四秘她们一样,自己有本事,找一份办公室的工作,找一个踏实上进的男人。” 说到这里,她瞟瞟小花:“唉,如果你是男的,有一份王工他们那样的工作,倒是挺让人喜欢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烦躁的挥挥手,像是要驱赶掉那些念头:“今天怎么了,哎呀,不想说了,中午你做的什么菜啊?” “茭白炒肉丝,茶树菇黄瓜片煸牛肉,拌苦瓜,冬瓜素汤。”她老老实实答道。 “黄瓜、苦瓜、冬瓜,再加一个傻瓜,瓜儿们开会啊。”何寂寂嘟哝了一句,然后打起精神:“唉,听起来就流口水,小花,还是你最好了。”何寂寂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微微一愣,她也喜欢将头靠在挪挪身上,虽然后来她长得比挪挪高一大头,可是挪挪的身体,永远是最温暖的依靠。 想到挪挪,她将头微微抬起,看向遥远的西南方,在那里愣神。何寂寂靠在她的肩头,脚轻轻的点着地面,秋千椅轻轻的摇晃着,风一吹,满园的树木花草微微翻浪,两个人都各怀心思,静静的不说话。 第二天,姜小花到了公司,没多久接到何寂寂的电话,说她有点不舒服,今天请个假,麻烦她跟王经理说一下。 然而现在,这些事情已经是行政在管了,她去四秘那里帮何寂寂请了假,装作没看见四秘的迷之微笑,老老实实去杂物间拎了工具做清洁去了。 卫生间、办公室、总裁办,总裁室?好吧,自从四秘们来了之后,总裁室是不给进的,总裁室的一切事宜,都是由总裁办的首秘、二秘负责的。 她做好这些地方的清洁,又去外区做清洁,然后再打扫下小花园,就可以休息了。 收拾之后,拎着工具,推开小花园的玻璃门,眼睛顺便往鱼池边瞟了一眼,冷俏是惯喜欢在这里看鱼喂鱼的。 不过今天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假山前、鱼池边,花木丛里,站着一个灰色的背影,颀长挺拔,静默而明晰,宛如彩色的画面里,突然嵌了一副水墨山水长卷,既显得特别,又低调内敛。 那灰色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池边,干净利落的后脑勺微垂着,仿佛在看游鱼来去嬉戏。 她出入这个社会两年多,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可是能将一身灰色穿得这么好看的背影,还真是没见过。 在她提着桶愣愣发呆的时候,那个身影仿佛有所觉察似的,缓缓的转过上半身来。 玻璃门边,一位20出头的女孩,身姿窈窕,面目沉静。没有时下社会常见的浮躁气息,没有精致的妆容、艳丽的五官,斜长的远山眉下,一双秀气的长眼睛微微上挑,气息仿佛远古时期那些年代久远的岩洞壁画。 这个女孩,有一种很特别,很有韵致的气质,令他觉得舒服、可亲,令他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于是,他微微一笑,转身迈步朝她走来。 姜小花只觉得气息一窒,原以为这男子的背影,已是出彩的画卷,可是他回过身来,行走间,好看到说不出意境的眉眼笑意嫣嫣,可亲可爱,就如整个山水画卷都活过来了,就如她也要被带入这个画卷之中。 乘风去,同乘风去! 她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就如云翻滚着这句话。 乘风去,不如同乘风去! 这话在心里反复轰隆,七月的晴天,惊雷炸响。 乘风去,乘风去兮! 心里的小翅膀,冉冉展开,扑腾着再也不肯停下。 男子已走到她面前,一双明澈至极的乌黑瞳仁牢牢看住她,微微展颜笑:“你好,我是李乘风。”声音清清淡淡、凉凉润润,这7月的天里,那起伏的声线仿若清风徐来。 “轰!”她心里的小翅膀被雷劈个正着,一下就缩了回去。 她脸微微一红,竟然有些害羞,她竟然害羞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而脚尖前面,对着一双大一些的脚。四脚相对,好像找到了小伙伴。 抿抿嘴,然后她抬起头,一双不大不小的长眼睛弯成两弯新月,下面堆起两条肉肉的、可爱的卧蚕,整个眼睛都在诉说着无尽的欢喜之情。 “你好,我是姜小花!”她这样回到。仿佛这一刻,是等待了无数的日夜似的。 两个人眼里都浮现着无尽的笑意,映照出彼此的眉眼、笑颜,然后李乘风弯下腰,拎过她的桶,道:“一起。” 她也不推辞,点点头,然后一个扫着落叶灰尘,一个拖着木质地台与□□,好像已经配合了很多回似的。 一百多平的小花园,两人不慌不忙、闲闲散散的打扫着,彼此间只觉合作默契,明明是繁华的城市中央的一隅绿地,却有着在山野之中悠然见南山的闲适洒然意境。 等打扫好小花园,将工具放在角落,在水池里洗了手后,她正要拿那块拧干的抹布顺手擦干,李乘风已经拿出块淡淡鸭壳青色的棉质手绢递给她:“用这个擦手吧。” 她笑笑,接过手绢,这年头,用手绢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是面前这男子用手绢竟让他毫无违和感。 仔细抹干手,棉布质感软软柔柔,十分舒服,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喜欢就留着吧。”看她感兴趣的样子,李乘风说道,很自然的模样。 她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感觉再亲切,毕竟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接受他的帮助是一回事,拿别人的东西就是另一回事了,她还是有原则的。 “小东西,不用在意,这布是我自己染的,做了一大堆的手绢,可以用几十年了。”看她有些犹豫,他淡淡笑道。 “你染的?”她有些好奇了,舍弃方便的纸巾改用手绢,就跟大多数人不太一样了,还自己染布,这年头还有几人会染布?对于李乘风,她的好奇心就更重了。 “嗯,”李乘风带着她在小花园慢慢走,边走边说:“我二妈有台织布机,她平时喜欢自己织布,自己染布,都是采集的山野植物做染料。我耳闻目染,有时候就跟着弄,做手绢这个,就是我全程亲手采集植物,做染料染出来的。”说到这里,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心里得意,又不想像二妈一样拿去做衣服,就全拿来做手绢了。” 姜小花听到这里,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每个人都有些小得意的事情,李乘风这样一说,倒显得有些大男孩的调皮气息。 “你二妈真特别,居然会织布,”她笑盈盈道:“我在想,你二妈染的布一定更好看,有机会真想瞧瞧。” 李乘风停住脚步,指指自己身上的衬衣,那雨雾蒙蒙一般的湮灰色显得十分淡雅古朴。 “这个面料就是我二妈织了之后染出来的,她染灰色特别有一套。” “啊!”姜小花小嘴微微圆张,心道真是个奇女子,心里对李乘风的二妈好奇心大起。 看着她惊奇的模样,李乘风笑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跟这个女孩子讲自己喜欢的事情。微低头,目光看她,一眼瞟到她身侧不远处的墙壁,他指指那墙道:“看,爬山虎都长到那么高了,等两年,肯定爬满整个墙面了。” 姜小花转身望望那绿绿的、占满一个角落的爬山虎,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