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腾腾腾腾腾腾……
飞跃过挡在前方道路上的碎瓦片,啼猿骑着火红的摩托车在公路上飞驰,引擎机的轰鸣声宛如一台拉满了电力的电锯启动,响彻尘土飞扬的荒原。
“歼灭他们,YaHa!”他同时还扯着粗壮的嗓子高吼着。
把紧随其后的信风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这是在干什么?歼灭谁?”信风的下巴不自觉地一启一合,挤出这么两句话来,同时四平稳地操纵自己的摩托车绕开地面上的各处碎石。
东云默默加大油门,把摩托开到与信风并排:
“理解一下……上岛后的破事实在太多了,他也积攒了不小的压力。这里就让他尽情飙会车吧。”
信风叹了口气,只得和东云一起缓慢行驶在大路上,目视着早已开到远处的啼猿驱车狂奔、辗过视线可及的所有有坡度的障碍物,把它们都当作可以让摩托腾空的助跑平台。
而镰怆则保持着最低的摩托车速度,在四人中担任队尾殿后。
“……再开上一段路就停下来休息吧,快到半夜十二点了。”东云强忍着困意说道。他很重视高效而规律的睡眠,换作平时,现在估计早就已经躺到床上了。
信风默默点点头,然后把油门拉满,企图追上四处狂飙的啼猿向他传达这个信息。
迎面吹来的沙粒刺痛着东云的面庞。他转头又眺望了一遍四周。
座座废墟点缀着空旷无边的平地,午夜的阴风卷起漫天的砾石与沙尘,呛得人直是咳嗽。放眼望去,视线里所见的所有楼房都已破败不堪,有些楼还保留着大致的骨架、只是门窗被拆得一干二净,有些楼直接被砸成了一地断壁残垣、杂草和野藤爬满了建筑物里尚且还伫立着的那几道柱与墙。
这里除了已成废墟的楼群外,就只剩荒芜的空地。公路倒是宽敞得足以让两辆泥头车并排而行,但路面上布满了被飓风搬运过来的一颗颗碎石,还有不少从柏油路裂开的缝隙里长出来的杂草,开起车来甚是颠簸,也就只有缺根筋的啼猿能开得如此畅快。公路外的空地则隔几段就浇上一层水泥,剩下的部分全都狂野地把沙土暴露在外,不少被废弃的社会文明产物横七竖地堆积在空地上,生锈到彻底掉了一层皮的汽车、被拦腰斩断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路牌、早已布满五颜六色苔藓的割草机,恍如一副人类灭绝后都市回归废土、废土重返自然的景象。
尽管公路两侧每隔上一段就有路灯,但完全不能指望它们能派上用场——全是坏的。这片区域极度缺少用于照明的光源,东云他们若是想看清近处的物体都得依靠摩托车的车灯,而远方有什么基本很难辨认,唯有通过高空中火种那扎眼的红光来依稀辨识轮廓。
在血光而非月光的指引下,四人在漆黑的荒原上驱车前行。
——这里就是浮屠岛三大区域的最后一处,东北废墟区。
东云、啼猿、信风和镰怆,由这四人组成的探索小队今早告别将台,进入这里,一直向前探索到了现在。
“120平方公里全是破屋废墟,这种区域设计出来到底有什么作用……”
困顿席卷着东云的大脑,他一时恍惚,把自己的内心所想轻声说了出来。
这是一片荒无人烟、死气沉沉的区域,根本不像是人所能正常居住的地方,若是有哪个玩家第一个解锁的是这片东北废墟区,那他实属倒霉。虽然这里还是有能正常使用的东西的——他们现在正骑着的摩托车,每隔个五公里就会集中停放个十几辆,里面全都加满了油,好像也可以开到其他区域,但东云还是由衷地怀疑这片区域存在的意义。
“说得不错。能搞出这种阴间地区供玩家探索,只能说岛主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东云身旁突然传来一阵贱笑,他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分。
信风驶离他的身边后,走在最后面的镰怆开车凑到了他身边。
“闷头跑了一整天了,偶尔也要陪下属说说话嘛,东云副指挥。”
镰怆用右手向东云招了招手,那上面的没品纹身光是看着就令人感觉不适。他的一双细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在火种的照耀下闪出不怀好意的红光,上下来回打量着一言不发的东云。
“我可是有很多事情想好好问问你的,看到你这么冷淡,可真寒下属的心。”
东云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彻底底清醒了,恐怕六个小时内不会再有睡意。
对荒野飙车感到兴奋的啼猿冲得实在太快,想要追上他的信风不得不加大速度,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跑到了东云视野的尽头,短时间内指望不了他们能再回来打断这段对话。和镰怆的独处已经没可能避免了。
“……你有什么目的。”东云冷冷地问他。
镰怆双手放开了车把,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真可怕,那个待人和善的鉴定科科长跑哪儿去了!身为同事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至于这么剑拔弩张吗!”
有那么一瞬间,东云真想狠踢一脚他松开的车把,让他狠狠地摔个狗吃屎。
“……不开玩笑了,长话短说。”看到东云半点反应都没有,自讨没趣的镰怆笑容隐去了一些,“隐藏筹码这事情,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
东云的车轮辗过一块拳头大的碎砖,车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情报?这是我自己推理出来的。”
“咳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会讲笑!”
镰怆笑得像开火的机关枪一般,那肆无忌惮的姿态活像酒馆里烂醉的老汉。
然后又在瞬间收回了笑容,用全无笑意的眼神直视着东云,让人不寒而栗。
“不好意思啊,我可不太喜欢在谈正事时开玩笑。”
“你不相信是你的事。”东云还以一模一样的脸色,“你如果不嫌费时间,我可以把完整的推理思路说给你听,说到你服气为止。”
看到东云毫不退让,镰怆朝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了个比较缓和的表情:
“行、行,我们换个话题。为什么你会知道冢石死亡的具体地点?为什么你会和三个代理人在一块?”
“……我偶然窃听到了代理人的谈话,只是去那个地点一探究竟。他们刚好在那里,所以盘问了我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