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仓促,道三的蛇腹语并没有多作酝酿,只定住了空蝉一瞬间,被踢飞的空蝉很快便受身立定。刚才那一击似乎令她清醒不少,眼神里对杀伐的迟疑基本消退。
“我难道模仿得很逼真?”道三变回原形,头部的嘴里探出那细长的舌头,如通了电般高速游动着,“会因为这种糊弄蠢蛋的招数而陷入犹豫,你还是太嫩了。”
“……若不耍这种下三滥的渣滓伎俩,你的肚子刚才已经被彻底剖开了。”空蝉的脸上写满了嫌恶和嘲讽。不知为何,单是和道三这种人进行简单的交谈,她便感觉迄今为止的那些思考与犹豫正在离自己远去,只留下愈发膨胀的怒气、仇恨和杀意在胃里沸腾。
“虽然知道迟早会再会,没想到竟是以偶遇的形式。”道三不紧不慢地说着,低头查看自己腹部的伤势,“这回可算你不走运,晚点遇上我的话,或许还能取下我几个部下的人头,不至于一下来就惨死。”
“……希望你被钉在墙上,皮肤一面溃烂一面求饶时也能保持这种淡定。”
空蝉一边回怼着狠话,一边暗自忖量着道三究竟藏了些什么底细。
——他说偶遇,全是放屁。空蝉会在这里遇上他压根不是偶遇,很可能是道三事先安排好的,这就说明作战计划或许多多少少泄露了。这样一来,他很有可能会提前设置陷阱,再不济也会提前安插人手埋伏在战斗地点的附近。
不……这还只是次要。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虽然空蝉很不想承认,但现在与她战斗着的这个道三并不强。
并非说在刚才的对阵中,道三的表现有多弱,但在空蝉的印象里,在地铁上与道三死斗时他始终保持着一种未使出全力的余裕,而现在的道三却并非如此。速度、力量都有所下降,底力也比想象中要低,也正因如此,在刚碰上时的一波攻势里空蝉才能一鼓作气地占据优势。
而且,不知为何,道三的蛇头由三个缩减到了一个。
空蝉随即咬咬牙,再度专注于与他的战斗之中。虽然很是在意这些问题,但眼下的信息并不足以推断出结论;而且由野兽本能的感应来看,眼前此人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道三没错,那么只管先将其击败便是。
这之后,便是她与末喜、井月一行人,以及第二个道三的遭遇。
……
时间回到现在。
看着拐角突然出现的四人,以及以怪异的姿势紧追其后的道三,空蝉既感到难以置信,又隐约有股茅塞顿开的感觉,仿佛从刚才开始的种种疑问在瞬间被什么点明了一般。
她看了看跟在末喜身后的道三,又回头望了望与自己战斗着的道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一样丑陋,一样的蛇怪模样,一样只有一颗蛇头,并且同时存在于他们的眼前。就连传来的气息也别无二致,都是道三那肥腻而腐臭的特有气味。
——是分身。
空蝉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点,但又马上感觉不太对。
从未听说过道三还有分身的异能。而且既然懂得分身,那岂不是可以多个分身同时行动?那么当初道三假扮成归蝶、潜伏在玩家中连续杀人时,理应可以直接制造分身来作案,根本没必要装睡、从蜜蜂的监视死角脱下人皮隐身、潜行到被害人身边下手这么大费周折。
不想用和不能用,空蝉更加倾向于不能用。换言之,道三在之前根本没有条件利用分身去作案,也就说明这个分身的异能有着他们所不知道的限制。
“空蝉,有没有法子救救这家伙!!”
末喜急切的呼喊打破了空蝉的思考。她转头看向末喜肩上扛着的人——那个下颚冒着烈火的壮汉。只是瞄了他一眼,空蝉便明白了他现在的状况。
致命的慢性毒素已经快要扩散到全身,若什么都不做,再有不到90秒他就会死。
“心脏在腹部的反应炉里!”末喜又补了一句。
空蝉不多废话,一根蝎尾一把便插进了伊达的腹部。
“……不是什么难解的毒,我这里就有能够与之相抵消的毒液。”稍作感受之后,空蝉简短地说道,“我现在给他输送毒液。至于那两个玩意儿……”
她瞥了眼那两个一模一样的道三,他们一前一后将一众人包围,四只狭长的蛇眼不断滑动着观察众人,两条毒蛇的长舌头像舔到了鲜血般兴奋地扭动着。
末喜、星葵和井月应声而起,全副武装地挡在了两个道三的身前,将治疗中的空蝉和伊达两面保护住!
“呵,朋友游戏嘛,倒也不错……一个个都一副打算拼了命保护这男人的态势,既然找不到破绽,那也让我好好观赏一番吧。”
见这三人剑拔弩张、无机可乘,两个道三倒也不着急,干脆原地站定,等待起空蝉治疗的结束。
空蝉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一面朝伊达的体内输送着毒液,一面左右不间断观察着那两个道三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们突然动起来、打算强行突破。
……一分钟过去,那两人还是没动。而空蝉也总算往伊达的心脏输送够了毒液,他的慢性毒开始解除,原本煞白如纸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感觉如何?”空蝉留意着道三的反应,却发现他只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没有行动,便询问伊达。
“……你不仅救过星葵,也救下了我。”伊达有些勉强地坐起身来,说话变得有力了一些,“感谢你,若没有你相助,我恐怕会抱憾而死……我好不容易才被打醒,挣脱了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束缚,想要重新开始生活。”
空蝉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她听到身旁那个漆黑的恶魔很大声地松了口气,又看到那两个道三开始摆出攻击的架势准备开战,随即便意识到现在的战局变成了五对二,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再度攻击道三——
“那是圈套!!!!!”
下水道的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浑厚而惶恐、很是熟悉的男声。
是将台。他正以自己所能使出的全速往他们这边冲来,同时嘴里不住地吼着什么话。
“他会空间移动,我们追不上他!!小心你们的背后!!!小心死角!!!!
——道三一共有三个人!!!!!”
将台极力尝试着把这无比关键的信息传递给他们,但似乎已经太迟了。
“——成功救了个人,似乎让你有些开心?会沉溺于这种幼稚的情感,实在令人作呕。”
从那五人的阵型正中央传来了道三那腻人的声音,冷酷而戏谑,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一切努力。
将台和物哀狂奔着,伸手却又无法触及。
星葵的躯体因突如其来的不安而开始抽搐。
空蝉立即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想出手阻止却没能够到。
背靠背的伊达和末喜中间的空地上,第三个道三从一旁的阴沟里爬起身来,双手一探,从背后碰到了他们两人。他的一只手伸到了末喜的腰间,另一只手伸进了伊达腹部的反应炉中,两只手同时抓住了这两人藏在身上规避毒雾的毒牙。
“就让我重新教教你,什么才是恶与绝望。”
话音未落,那两颗毒牙便在他的手掌中被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