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老婆打完两个巴掌就有点偃旗息鼓了,赵小明又不疾不徐地在旁边火上浇油:“姐,同样是女人,我真的很同情你,枕边人顶着一张憨厚老实的皮囊,在外面不停地拈花惹草,这要是我,痛也得痛死了。唉,也不知道你老公在外面,玩弄了多少像我这样的,为了他连爹娘都忤逆的……傻女人。” 说着,又开始涕泪交加,追悔莫及,那副痛心疾首却又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黄城老婆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怒火又“腾”的一下蹿了起来。扬起巴掌,又狠狠地抽了黄城两个大耳光。 但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表面上哭的不胜凄凉的柔弱姑娘,心里面却已经在神经质般哈哈大笑了。多完美的戏码呀?但凡听到的人,都会被她带动着恨黄城,恨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恨他是个玩弄感情的大骗子。 可现实又是什么呢? 现实是,被她忤逆的两位老人为了钱,都恨不得给她这个所谓的女儿三跪九叩顶礼膜拜了。至于逃婚,更是滑天下之大稽,那两位慈祥的老人巴不得她一辈子不嫁人,只安分守己地做他们的取款机呢。 但那些血淋淋的现实她决不能给任何人说。一个人得不堪到什么程度?才会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当成吐钱的机器呀。所以,绝不能说,哪怕是用谎言编织出一个虚拟的亲情,也好过被人们嘲笑她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苦命小白菜。 打完,骂完,哭完以后,黄城的老婆直勾勾地看向黄城,抱着最后的希冀问:“老公,你说,你把这个女人当成了什么?” 这点小心思,岂能瞒过赵小明?她无非就是想让丈夫在她面前起誓,说他从没真心喜欢过赵小明,之所以在一起,仅仅只是消遣呀,空虚呀,玩玩呀之类的话。 可惜,黄城同志不够圆滑,白白错过了一个戴罪立功的大好时机,沉默了很久,只是闷声闷气地说:“她,是一条毒蛇。” 毒蛇?这个称谓好。赵小明看着穿衣镜里她那张泪水涟涟但却嘴角含笑的阴险模样,果然实至名归,十足一条损人却又不利己的毒蛇。 就这样,黄城和赵小明彻底的分手了,他最后留给她的赏赐,便是那字正腔圆的两个字:“毒蛇。” 因为报复成功,赵小明也就坦然接受了自己被黄城像甩抹布一样甩掉的事实。这场感情虽然惨淡收场,却也不是没有收获。 第一,正如她当初意料的一样,黄城这辈子都不会把她从心里连根拔起了,就算他想,她老婆也必会拽着他的小辫子,隔三差五地絮叨一番。人虽然走了,但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这种成就感也足以让她聊以*了。 第二,她深深地意识到,要想在风雪场合收获爱情,其难度就相当于在寸草不生的戈壁滩妄想收获满园春色一样,可能性基本上为零。偏偏她这人胸无大志,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结婚生子,白头到老。所以,她决定金盆洗手,从此再也不踏足那些令人作呕的烟花腌杂之地了。 她租了个小房子,决定暂时不去找工作,好好地放空一下自己。 她开始看书,看了一本又一本。那些书都是黄城以前买给她的,他说他喜欢她身上偶尔闪现出来的书香气质,所以就自作主张地给她买了很多世界名著。 可置身于纷纷扰扰的俗世之中,她哪有那个心思阅读呀?有段时间,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也曾是位酷爱读书,且凭自己能力考上大学的优等生了。 可现在曲终人散,各奔东西,她倒愿意沉下心来,和那些积满灰尘的名著们来一场亲密交谈了。 她常常靠在床头,低下头,安静地读书,乍一看,又娴静,又温柔。一眼看过去,你绝对不会把她和那个卖过身,骗过人,还差点破坏了别人家庭的小贱人联系到一起。单从这一点而言,黄城也算是她的恩人,至少,是他,渡她上岸,让她重新恢复了差点被红尘掩埋的书香气质。 正悠哉悠哉地享受着与世隔绝的美好假期,何绢一个电话又把她拖进了光怪陆离的红尘之中。 灯光柔和,音乐如水的咖啡馆里,好久不见的何绢跟一个正宗的高级白领似的,白衬衫,西装裙,如果再配一副眼镜,基本上就可以以假乱真了。 赵小明刚走过去坐下,何绢就伸手招来了一个服务员,说:“两杯拿铁,加糖,谢谢。” 赵小明上下打量着她,笑了,“绢儿,现在的你,还真有几分安小米的派头,忒能装了吧。” 何绢一本正经地说:“还真被你说对了,我已经被安小米正式收编了。所谓近朱者赤,有两分相像也在情理之中。” 赵小明诧异地说:“你什么时候和安小米鬼混到了一起?” “机缘巧合,夜总会的猎头下发廊收编小姐,我就被选中了。到夜总会后,我才发现领导我们的妈咪就是安姐,于是,接下来我就跟她混了。小明,你知道吗?我现在接触的人,都是动则几千万,甚至上亿资产的大老板,根本就没有那些讨价还价的小瘪三。” “哦,那……挺好。我姐,她现在还好吗?” “好着呢,这三年,人家的资产又翻了好几番。小洋楼的按揭贷款一次性付清了,还额外买了辆跑车,据说上百万呢。小明,同样是堕落,可你表姐绝对是堕落的典范,真的,我特别崇拜她。” 赵小明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你这次过来,实际上是带了使命的,对不对?” 何绢怔了一下,叹口气说:“老大,什么都瞒不了你。好吧,我实话告诉你,安姐不放心你,想让我带你去她那儿。她本来是想亲自来找你的,可作为一个成功人士,自然拉不下那个脸了,所以,才让我来当说客的。” 服务生把两杯咖啡端了过来。咖啡虽然加了很多糖,但味蕾传来的感觉,还是苦涩不已。 赵小明搅拌着咖啡,说:“绢儿,你告诉我姐,我就不去了。” “就为了那个不可能和你结婚的医生?小明,你醒醒吧……。” “我们已经分手了。”赵小明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至少在此时,她不愿意有人提起黄城,那种糟糕的感觉,就跟好不容易掩埋了某种罪行,却突然被人强行揭发了一样。 何绢说:“分手了好,自从我知道他不愿意和你结婚后,我一直就盼着你们分手呢。那样的恋爱关系,纯粹是浪费大好青春。小明,跟我走吧,我看的出来,你表姐还是相当关心你的。而且,她人真的不错,知道那帮宿舍的娘们不好惹,还让我和她一起住在小洋楼呢。” 赵小明欣慰地点了点头,说:“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小明,那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走?” 赵小明摇了摇头,说:“绢儿,我真的不去了,现在我手中也有一点积蓄了,我想换份工作,重新做人。” “老大,和安姐比,你手里的那点积蓄最多也只能算是零花钱,你看看人家安姐,随便动动手指头,那钞票就哗哗的往下流。况且……,”她顿了一下,见她神色如常,便接着说:“况且,你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何不趁着年青,多为自己创造点财富呢?” 这话乍一听,确实有道理,既然已经下海了,何不放开手脚痛痛快快地捞它一笔呢?但赵小明心意已决,淡然一笑说:“我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了,你就别再勉强我了。”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放到了桌子上,“这是我姐当初借给我的钱,现在连本带利,你替我还给她吧。” 何绢答应着把钱收了起来,可转念一想,又烫手山芋似的把钱扔了出来,“别呀……,安姐现在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可不敢……得罪她,再说了,这钱要是还给她,跟打人家脸有什么区别……。” 赵小明看着素来不通窍的何绢也懂得举一反三了,忍不住笑了。“绢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真没有打脸的意思。” 就像安小米说的那样,如果被生活虐待的千疮百孔后,还能初心不变的话,才有资格打她的脸。可现在,她还是歇了吧。 见何绢坚持不肯拿那些钱,她索性收回去,说:“好吧,听你的,不还了,反正她现在有的是钱。” 何绢这才释然。 临分手的时候,赵小明又苦口婆心地说:“绢儿,我再提醒你一遍,赚男人的钱,不要仅仅靠肉体,你还要用脑子,身体超出负荷,就会生病,残破,可脑袋却越用越灵光,明白吗?” 何绢讪讪地说:“天赋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具备的,就像我,即使给我一个剧本,我也演不出你那种六月飞雪似的悲惨感觉。” 赵小明靠在椅背上,说:“没天赋也要学。可以出售的青春只有短短几年,你要是再不抓住这个机会,最后,只能沦为暗巷里那些五十一百都廉价出卖自己的女人。一旦到了那一天,你什么希望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