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夹板上,李慕姬眺望远方。她依旧裹着头巾,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只留那双眼睛。曾经这双眼睛里只承载天真和温情,而现在它只承载着血海和深仇。 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一夜长大?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忽然性情大变? 无他,一场劫难足以! 当父皇血染宫廷;当哥哥们的头颅被悬挂在城门口;当母后的尸体被抬出益阳殿;当家里尸骨成山,哀嚎遍地;那一刻,就决定了李慕姬一生都无法独自享受平安喜乐。 事情发生后,她多日不吃不喝,如同死尸,一度想追随他们而去。可是,一路上无数人为了保她付出生命。 她知道她此生有不可推卸的使命:复仇。 盗国窃位的扒手还在逍遥法外,享受着至尊的荣光,他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掌控着话语权,随意修改父皇的《起居注》,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那些冤死的亡灵的头上。 李慕姬无法一个人偷偷躲起来过安生的小日子。 只有复了仇,才能让她内心真正得以平静。 只有复了仇,才能让死者真正安息。 只有复了仇,才能让杀人者偿命,窃国者不得好死。 “哎,丑八怪,你在这里做什么?”李慕姬回头,正是那日那个扯下她头巾的岳青山。若是往日,在宫中遇到同样的事,她定会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好教训一通,打的他满地找牙。可今日她一点都不想理他,转身要走。 “你要是敢走,我就让这船调转头往回走。” 李慕姬听到此话,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你想干什么?” “有谁会想到北庆国的升平公主会在我岳家的船上?” “你这么爱编故事,干嘛不去说书?” “我是不是编故事不如我们一起回柳州慢慢讨论。”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做我的奴隶!一生一世追随与我!” “哈哈哈”李慕姬仿佛听到很好笑的趣事。 岳青山有些恼火,“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天真。你爹是北庆的柱国将军,我是北庆的叛国逃犯。如果李隆昌知道你们家族窝藏要犯,你和你的的家族会怎么呢?” “我……”岳青山一时语塞,他虽然远比同龄人见多识广,可惜毕竟只有十岁,没有考虑太多。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很是傲气,他想让她做自己的奴隶,好好挫一挫她的傲气。既然她无处可去,他收留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岳青山,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揭穿我的身份,拿着我去向那窃国贼领赏。想必你的整个家族都会因此官运亨通,飞黄腾达。第二,放了我,就当没看见我。我现在并没有什么能给你,但我会记得欠你的人情,他日有缘再见,我定还你这个人情。” “我不信,我可以给你改名换姓,没有人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追随我,我可以一世保护你!” “你太弱小,保护不了我!我皇室一族,死则死矣,绝不为奴为俾。”李慕姬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你太弱小,保护不了我。”这句话却久久回荡在岳青山的耳畔。 两日后,岳家商船抵达南乐清州。岳青山在船头看着那一老一少下船离开,直到背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