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那会,孙昊为了追我家隔壁的女孩子,倾尽智囊。那女孩也挺能折腾的,明明对孙昊也有意思,非要吊着他的胃口让他追着跑。在那么容易羞涩的年纪,我无比幸运地成为他们之间联络感情的信差,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电灯泡,放学时,我总是刻意离他们远远的,孙昊那家伙又觉得对不住我喜欢把我拉在身边,我们就这么上学放学走了半年。那是很烦人的一段初中时光,我不光得做电灯泡,还得做和事佬,只要他们一闹别扭,我必须两肋插刀,买礼物这种小事也让我鞠躬尽瘁,最后我的梦想因为他们变成“私人心理诊疗中心”。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谈恋爱这么烦人还谈什么呀。 我的身份就是隐形人加间谍,比现在跟着马子和苏菲后面还费脑细胞,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绝对不能露面,也因为这样别扭的关系,反倒让我和孙昊变成为了促膝长谈的朋友。直到毕业的那天,孙昊带我去新开的公园,我问他追那么辛苦怎么分手了,他却笑着说,我突然发现只需要你这个朋友就够了。 后来,我说,我报考了杭城的重点中学,他说,好巧,我也是。 我们就这么成了好朋友,混过初中,走过高中,大学时分隔两座城市,他去了上海,我依旧留在杭城,放假时偶尔见面,革命的情意未曾淡去。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孙昊打断我的回忆。 我笑盈盈地说:“想起了一段很温暖的过去。” 其实友谊和气氛一样都需要花心思营造,而爱情更需要某种催化剂。 晚上,我拨通了梁子杰的电话,他正睡意朦胧,梁子杰很意外,这是我第一次打他电话,没有任何目的,我只想试试这个电话通不通,顺便找点事情转移下注意力,省得总是胡思乱想。 我问:“睡了吗?” 他答:“刚睡下,找我有事啊?” 我说:“没有,睡不着,想试试你的号码通不通。” 梁子杰在电话那头贼贼一笑:“那就是想我了。” 我真后悔自己大半夜脑子抽风给他打电话。 他问:“你不会又失恋了吧?” 我不悦,怎么每个人都这么看待我,反问:“在你心里我就是失恋狂吗?本小姐不就谈了两次恋爱,哪里多啦?” 他声音中掺杂了笑意:“那我挺幸运的,这两次还都入了我的眼。你不觉得我们每次相遇都是你有感情问题的时候吗?我以为只有你失恋了才会和我有瓜葛。” 梁子杰的分析倒也在理,我就说:“也是,孽缘实在太可怕了。” “可怕的是你看待一件事情的心情,而不是这件事情的本身。” 这一点,梁子杰倒说到点子上了,比如你在看一片落叶,心情好的时候,你看到的是落叶凋零产生的美感,心情忧郁的时候看到的是落叶消逝带来的感伤,事实只是四季变更产生的新老交替罢了。 “所以,调整心态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YES!” 我们就这样挂了电话,日子过久了,偶尔会有联络朋友的冲动,也偶尔会需要停下脚步休整一下现状。我不是个有目地的人,也因为得过且过而变得毫无追求。 傍晚,店里人不多,苏菲过来没多久,我们便早早打烊了,她喝牛奶我喝咖啡,面对面坐着。 苏菲开玩笑说:“我下个月结婚了,算你两个人。” “什么啦,我去哪里再找一个?”我反驳。 “不管,反正我不希望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我最重要的时刻。” “这哪门子的理由啊?” “无论你偷、抢、拐都得携伴出席。” 苏菲带着一点霸气、带着一点命令的口吻,却是对我满满的关心。 除了这家咖啡店,苏菲还不要命的买了个店铺说要卖花,自从替苏菲打理咖啡店以来,这个疑虑一直盘踞在我心头,这一份兼职够折腾我了,若再给我一家花店我一定会疯掉的,所以我问:“你的花店怎么办?” “自己做啊,如果十个月什么事情都不干我会闷死的,而且折腾些花花草草也能怡情逸致。” “话也在理。” 这段日子白天就像打仗,晚上有点调调的工作缓解下压力,深夜睡得像头猪,丝毫没有时间考虑烦人的事情,比如傅常川。 那次在傅常川办公室争吵之后到现在已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我们不再有交集,唯一有一次,章方鸣逼迫我去威屹送酒会请帖,那一次恰好傅常川出差了,我把资料递给前台秘书,就离开了。后来,傅常川的助理有送过一份反馈意见书过来,那日的不欢而散后,我们都选择不再见面,其实我们本就不该见面的。 沉静了一个月后的午后,我跑完市场回来,在公司的停车场遇见傅常川,傅常川突然的造访让我吃了一惊,那天,章方鸣开心地合不拢嘴。 而我,在停车场遇见傅常川时,他刚好准备离开。迎面撞上时,连回避的机会都没有。 他深邃的眼神熠熠生亮,脚步在我面前停下。 突然的撞面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傅常川双手插袋,笔直地站在我面前,有种不言自威的气势,对,这才是他该有的气场,他只是说:“顺路给章总带份资料过来。” 我“哦”了一声,气氛有点尴尬起来,傅常川的助理见状朝车上走去。 傅常川无波无澜的眼神望着我,过了会,问道:“这个周末有没有空,带你去见个老朋友。” 老朋友?傅常川嘴里的“老朋友”会不会是方晓丽呢? 我有点意外,又有点迟疑,而我不能说不,因为说不出口。 犹豫后,问:“……她还好吗?” 傅常川依旧平静地说:“或许你们该见一面了。” 我竟然点头答应了,即便心潮澎湃,即便五味交杂,而我还是决定见她一面,虽然我知道在傅常川身边的她一定过得很好,可我依然想见她,顺便告诉自己,她很好,他们很好,才不枉费我的成全。 六年改变了很多事情,也让我的胸襟变得宽阔了。 夜深了,躺在沙发上翻阅起手机中的联络电话,其实傅常川的号码一直没有变更,还是六年前的那个,只是中途再也没有拨打过这个号码,连名带姓被我删除了,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时至今日,这些数字在脑海中清晰如昨,和他名片上的如初一致,我决定重新将他存入手机,我决定重新存入傅常川的手机号码不是想要与他保持联络,而是想要告诉自己,正视与他有过的那段岁月,只有我接受过去,才能和过去说再见。 我承认,傅常川的出现让我有过幻想,也有过期待,让我沉沦在那段悲伤岁月中无法自拔,却又想要衷心祝福他和方晓丽过得幸福,这种矛盾的心理让我越来越沉溺在一个人的影子中,暗自思量。 关了所有灯,点燃一根粉红色蜡烛,听着慢歌,搜索记忆中的片断,一个人的这种调调,原来有点孤单。 电脑中正播放着这样的歌词:有一种情绪是不具名的悲伤,跟我爱不到的那人仿佛无关,只有回忆发出的闷响,越听越觉遗憾,我可不可以什么都不想,这是你留给我不具名的悲伤,我甚至说不出痛在哪个地方,爱不费一颗子弹,灵魂却洞穿,我投降,能不能把记忆关上…… 我说不出痛在哪个地方,只是莫名感伤!遗憾的是那份感情,悼念的是那段过往,重遇某个人,连心底掩埋的记忆一并被唤醒,许久我都忘记了他的气息,只专注的做那个没心没肺的陈可琪。 我还是喜欢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至少连失恋时还有骄傲。 咖啡店待久了,被某种情绪腐蚀太深,原来我并不适合这样有调调的日子。 我望着夜空笑笑,关了电脑,进入梦乡,这些日子我果真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