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很浅。
这时天边刚泛起一层白晕,一声砰响惊醒了我,原来是晨间凉风吹折了树上的枯枝。我睁开眼睛,木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陷入了恍惚,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以及是如何来到这里。
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从凤凰树梢飞到地面,动作欢快。天逐渐破晓,一缕阳光刺穿薄雾,穿过花圃,散射出一根根的光柱,我突然闻到一股花香,一股月季花香,酒似地泼洒在空气中,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啊,世界本该美好,若不是流浪的话。
一股磨人的饥饿感袭来,我感觉浑身发软,显然昨晚的烧肉已被胃酸消耗殆尽。这时,我想起那个佝偻的妇人,我猛然立起身子,环顾四周,“汪汪汪”叫了几声,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回应。空旷,恍然,只有老妇人留下的破旧帐篷,还有几个挂在泥墙上的矿泉水罐在风中摇曳,更显荒凉。
显然老妇人早已外出营生了。我突然心生惭愧,为我的懒惰而惭愧,虽然我这条老狗也许有心无力了,但只要双脚还能迈开,就仍然需要往前走,往前寻找可以搜出食物的垃圾站,至少,我得活下去。
我摇荡着疲软的身体,刚走出几步,我呆滞地望着巷子里面无表情的人们经过,一股失落与迷茫感涌上心头,向左,向右,我该往哪走?
我思忖着也许人类和我们一样,在接近绝望的时候总会寻找点生存的寄托,比如不会游泳的人落水时会疯狂拉扯身边可以活命的物体那样,因为那样他们会更有安全感。
于是,我想起了我的老朋友们,也就是阿迪和萌萌,我很想念它们,不知道阿迪与那对情侣相处是否和谐,不知道萌萌与那小女孩过得是否惬意。
有时我会绝望地想到,如果有一天我将要流浪至老死、病死或者是意外死,我唯一的奢望,就是能与他们好好道别,至少可以告诉它们,要继续勇敢地活在世上。
我突然想见见它们。我的朋友们。
于是这个强烈的念头,就像海底深处徐徐上升的小气泡,扩张,变大,然后浮出水面。我支起四脚,大步流星地上路了,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但也没有迷茫,我就这样一直往街头的绿灯走去,没有胆怯与慌张,似乎也忘记了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