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郊区今日碰见阿文的那家客栈的一路上,青羽都显得有些忐忑不安,方才写好的字条早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打湿了,捏在手中皱皱巴巴的,那罩在面上的黑色纱巾也让她有些透不过气,一呼一吸间的热气,让她的心跳仿佛显得更加急促。
等走到客栈偏门前时,青羽心中竟开始有些打退堂鼓了,谁知此当正好碰上看门伙计在门外堆放柴火,她四下瞅了瞅也并未发现有其他的黑衣人在此,心想这正是一个偷偷潜入的绝佳时机,于是她便硬着头皮,趁着伙计低头的空当儿,一个闪身,飞快地溜了进去,直奔向二楼的客房,待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完成后,现下她发现自己的心中已不似方才那般忐忑了。
她小心谨慎地在二楼众多客房中,找到了布局在正中央,看起来最大的一间“天字号”客房,心想既然阿文算是这帮人的头,那所住之处应当是这客栈中数一数二的才对。
于是青羽动作轻缓地将窗纸戳破,微眯上一只眼睛,单眼朝房间里面望着。
青羽环视一圈,发现屋中点着并不十分明亮的烛光,其中布置摆设整齐,似乎并未发现能确认此屋之中便是住着阿文的痕迹,她心中正在想该如何是好之时,目光偶然瞥到桌上躺着的物什——一块她今早所见的那枚阿文佩戴在腰间的玉佩和那支她最熟悉不过的那支玉笛。
她心下正合计着自己的判断无误,这屋内所住之人确是阿文之时,谁知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心头一慌,想把字条塞进门缝中便火速离开,可偏偏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错,在她想轻轻地打开一条门缝儿的时候,那扇门竟然不偏不倚地吱嘎一声打开了,似乎好似并未被拴住一般……
随着门声而起的是屋内传来的声音:“是阿穆吗?你来得正好,帮我添些水。”
听到阿文的声音,青羽心都快跳出来了,巴不得赶快逃离,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要过了拐角,那几人一定会发现自己。于是她便深吸一口气,钻进屋内,关上了门。
“阿穆,帮我添些水吧。”阿文那令她熟悉的温和声音再次响起。
青羽没有作声,寻声悄悄地走入侧室,此处有些暗,只点一支蜡烛,烛光掩映下,阿文的背影映入眼帘……
此时她眼前的阿文正背对着她裸着半身,泡在木桶之中,周围氤氲着热气,她感到面上有些发热,这样的场景太过限制了些,她渐渐走近,见他后背上深浅不一的疤痕赫然在目,一想到那些可能是他从前在家中或外面受欺负所致时,她的心头就不禁有些发酸。
青羽走了过去,在他身后,拿起正冒着热气的小木桶,准备帮他加完水,便将字条放在桌面上,此后便立即赶回府中,否则如果撞上高子玦和青云他们一众人,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小木桶中的水倒入大桶中,幸好这期间,阿文都未再开口同她说话,而是一直沉默着。
三桶水都倒入完毕,她便转身想走,谁知桶还未放下,手腕便被一把抓住。
“阁下这副装扮不知身份是刺客还是小偷?”文毓并未回头,反手紧握住她的手腕,语气中透露出让青羽极为陌生的寒气。
青羽被这一抓吓得瞪大了双眼,她不低头敢去看阿文,生怕他发现自己就是那相识已久的故友,况且此时此刻,他们还有可能是彼此的敌人。
见她回避自己的问题,文毓接着说道:“阁下这般莫不是与文某相识?”
说着他便要从水中站起,青羽吓得赶紧用另一只未被缚住的手抽出腰间的匕首,飞快地抵上了他的喉咙,文毓一愣,将身子重新没入水中。
“看来是我轻敌了,说吧,你此行目的为何?”文毓的声音变得更冷峻,但仍是面不改色。
青羽示意他放开自己的右手,文毓顿了几秒,便手劲儿一松,她即刻顺势抽出,此后便从怀中将事先写好的字条递了给他,他将那张皱巴巴的纸一点点展开,脸上写满了疑惑。
“放火?城郊西南处的宅邸?阁下莫不是寻错了人?”
青羽听他的语气,看他的表情,皆不像知情此事,当面验证之后,她的心中终于舒了一口气,随后便将手中另一张字条递给了他。
文毓看到字条上的文字,双眼一眯,瞳孔一紧,开口道:“你究竟是何人?”
青羽没有回答,只是收回拿着匕首的手,向房门处快走而去。
“虽不知你是怎样进来的,但现在整个客栈里几乎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见我沐浴时间过长而未出去,必是会在门外候着的,你这副打扮从我房中出去怕是会让他们有误会。”
青羽离去的脚步一定,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方才自己是侥幸钻了个空子进来的,此时要是这样出去,还不被逮个正着,她此时有些进退两难,心想难道真的要此时摘下纱巾,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