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次让她养的那个白眼妖怪撞个正着,回想起当时锦川泛着阴寒的银白眼瞳,那眼神仿佛能杀死人,锦嵘暗自啐气,哪天得找个机会修理下那怪物。
尥元宫是不会不去的,锦嵘这样想着的同时还孝心的想宽母后的心:“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嵘儿不会再私自跑去了。”他自认这话没有慌意,下次他不会“私自”跑去,叫上小息一起,反正以前也是和他一起去的。
兰穆青渐行渐远,已听不到两人的说话声,其实他甚是不喜这位太子爷。
尥元宫什么地方?那可是当年傅晔妃住的宫殿,生出灾星三皇子的地方,自那以后傅晔妃被移到人少地静的幽宫养病,三皇子也被收养在平望宫中,尥元宫被封为禁地,传言都说那里沾满晦气,太子居然还敢跑去。
兰穆青是“局内人”,不信灾星之说,不得不说这太子胆子够大。
不知不觉已到了煎药房。
煎药房里,宫女小凤正在细心熬药,瞥见兰穆青进来,对她说:“你专心去烧火,我来煎药。”接过小凤递来的蒲扇,兰穆青手扶着裹了隔热布的药罐手柄开始控火煎药。
太子爷喝的药他从来不敢有半分疏忽怠慢,甚至连药罐都是亲自定制送来的,罐体材质特殊,熬制时火候难控,除了兰穆青,一般下人都不能精准掌握火候,平时煎药都得亲自操作,小凤习以为常,让出药罐前的位置到灶台后面去烧火。
小凤是东宫里固定协助兰穆青煎药的宫女,在她看来,太医医术高明有一套独一无二的配药秘方,太子爷的身子就只依赖太医的方子吃药才能病好,以前偶尔几次换了其他人来配药方,都害得太子爷病情加重,于此皇后娘娘就下令以后每次必须得兰太医来治病开药。
她有次偷瞧见太医往熬好的药水中洒一种药粉,不禁好奇,问了太医他也含混带过,之后她留了心思,发现每次太医都会这样做。
就像现在,老太医将熬好的药水倒进白瓷碗中,背过身刻意挡住她的视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蓝布展开,三指作拢捻一小撮粉末洒进药中。
第一次无意间瞧见时小凤还担心是放了什么毒|药,可显然她的担心多余--殿下每次喝的药都会严格把关,需先用银针试毒,再分出一两口给活人喝,等银针未黑,人喝无事后,才是太子爷能喝的药。
定是什么神丹妙药,小凤想,难怪每次只有兰太医能医好太子爷,真神了。神医都讲究得很,还要求她一定要在煎好药后洗干净手,她每次都谨遵吩咐照做。
这边让小凤崇拜不已的兰穆青已暗中收好小布包,唤来小宫女端去给太子。
今天总算忙活完,天色已经不早,兰穆青在一旁的水盆中仔细洗干净碰过药罐的手,收拾好带来的医用品起身回太医院。
路上,刚走近必经的假山,就听到山后有人声,是两个人,声音有些耳熟,待从缝隙中看清那两人后,兰穆青下意识闪身进另一侧的一处山体角落里,意欲偷听他们谈话。
“今天在朝上将军又被尹大人说道了。”一人压低声音愤愤说。
将军和尹大人?
兰穆青把身体往后塞了塞,让自己更隐秘地藏进角落里。
大狄有多位将军,可会被尹大人说道的只有一位--荐寄锡。那人说的“又”字也是讲究,看来这种说道不止一次了。
“将军是大将军,谁又能真的当众说他,那姓尹的不来正面的,一副阴阳怪气,东扯西扯就想说南都赈灾一事将军拨兵太少。”
“我看他是醉不在酒,这么多年他只混了个荐党元老的名分,心里一直不甘着呢,当年上届党首荐勇才刚死,他就到处拉人说客,一心想占党首的位置,真是可笑。荐党内部多是武将,他一个文官算个甚?况且他还不姓荐。”
那人心里对那姓尹的嘲讽不已--“就算把那只十几岁的小公主推上去占位,也轮不到他,好歹人家小姑娘还姓‘荐’。”当然这种设想只为贬低尹氏,是不可能发生的。
当年荐寄锡尚且稚嫩年轻,尹氏没在意他是荐勇亲弟的身份,只认为这荐勇的小弟从小喜文不喜武,只知道专研文学儒道,对他不以为然,哪知是个狠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最后竟让皇上亲自下旨推他上位。
“荐将军就是为人太和善,脾气好,不但不恼姓尹的刁难,还当即下令多拨兵去赈灾,大家心里都亮堂着,那南都地远人稀的哪需要那么多兵。”他忠心于荐寄锡,拥戴荐将军,对这事气赌,非要说出来才舒心。
兰穆青听两人对话,在暗处平稳无声地喘气。这些人都糊涂被蒙在鼓里,要说心眼亮堂,如他,日子就不好过了,就像放在胸口的小蓝布包,搁得他喘不过气。
待两人走远他才出来,心如明镜,他其实也算是荐党的一员吧。
人人口中所称赞的和善之人,荐寄锡,那是暗处的魔鬼......太阳越猖狂,阴影就越深邃,如今的荐党早已不是在太阳底下的了,荐大人野心勃勃,手段狠绝,意图掌控全局。
像他,所有人都不知他是荐党人,确切地说是只为荐大人效力的人,因为人们不知,所以帮荐大人做事会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