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川尽量保持着“尊贵”身姿,微微点头,语气更是比他还客气:“无妨。”
旁边忽然传来刷的一声把月川吓一跳,她转头,宇文椽那厮已经将自己随身的折扇打开放在胸前扇风,旁观她怎样应对荐息,一副旁观者看好戏的作派。
这厮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站旁边看戏,这无所事事的姿态看得月川直想丢了风度,然后扯哭他的笑脸,朝他抛去一个“还不快帮本公主解围”的眼神。
宇文椽微微耸了耸肩,那样子就像在回应她“管我什么事?”
月川:“......”
“母亲听说公主要来,早早就起来为迎接公主做准备,现在母亲那边知道你来,定是等不及了。”
荐息一番话拉回月川的注意力,回他:“那我这就过去。”
“公主请随我来。”荐息尽地主之谊,热心地打算带路,说着便抬步走出一段距离。
“……不用了。”月川僵在原地,犹豫着开口,见荐息停下脚步回身看她,忙解释道,“今日是荐大人母亲生辰,想必府里客人不少,大人定是有很多客人需接待,我们这有管家招待着,大人不用操心,还是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月川一说完就心生悔意,想着自己这话把排斥之意表现得不要太明显,看看看,人大公子此刻分明是心伤的表情。
她正想着该如何圆场,亏得是她今日走运,不远处荐夫人被一群人簇拥着往这边来,那阵仗,直接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全忘了方才尴尬。
“恭迎平望公主!”
荐府比不上在平望宫的自在,规矩太多,一群人就这样在月川面前乌泱泱跪了一地,直逼得她想即刻转身回宫。
“你们……都起来吧。”
“谢公主。”
月川赶紧借着这绝好的机会给自己解围,对荐息说道:“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接迎,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么我便跟着大家进去了,大人还是去忙别的事吧。”
“……那好。”荐息迟疑地看了看她,终是点头,依她的话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公主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好。”
宇文椽一直没搭腔,见荐息离开了才说话,在月川听来却不像是好话:“你俩可真是客气,刚才那一面,倒像是从不认识的人一样。”
月川嫌他多管闲事,摊手道:“本就不怎么熟。”
宇文椽淡笑着无奈摇头,一副不信她的样,复又开始用扇子往脸上扇风,月川看着碍眼:“这天气还扇?宇文公子不冷吗?”
宇文椽嘿嘿笑,应她:“这不燥得慌嘛。”
月川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午时饭点,一来没什么事什么人需要应酬,找到席位就直接落座了。
“话说你带的那丫头跑哪去了?一进府就不见她人。”月川边说着边四处张望。
从他们踏进荐府大门开始二丫丫就好奇地东张西望,这瞧瞧那摸摸,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在这府里宇文椽不怕她人丢走,任由她去,不知她跑哪去玩了,直到这会儿还不见人。
宇文椽此时也有些担心,便拉了个路过身边的仆人,托他找人:“我家丫头丢了,能帮我找一下吗?”
这句话在如今的情景下宇文椽倒没生出什么怅然伤怀,偏偏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以后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他竟对此念念不忘。
客人的要求主人家的下人自是要安排妥当的,那人答应去找了。
等着二丫丫回来的时候宇文椽不客气地自己倒酒喝,两人在边上的位置,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荐息在各种应酬。
荐息入仕多年,对待客人他总是有最适宜的笑颜,最舒心的话语,最体贴的动作,月川看着却觉得陌生,甚至碍眼,带了面具活着的人无论是谁,她都觉得碍眼。
宇文椽举着酒杯将杯沿抵在唇上,看着荐息若有所思:“官场险恶,荐息大公子仗着有个厉害的老爹做靠山,做事未免有些轻率,做人,又有些轻敌。”
“倒不像你说的那样不会为人处世,看那些客人的样子,不是都欢心得很?”
宇文椽将酒一饮而尽,道:“世间杯酒应酬多是虚情假意,那些人现在看着情深义重,若是他死了,想必也不会有半分伤感。”
月川心如明镜,自然是知道他话里有话,“你想动荐息?”
原以为宇文椽会稍有掩饰,没想到他说话比月川更坦率:“毕竟是他姓荐,算是跟你有血缘的哥哥,怎么?你舍不得了?”
月川翻翻白眼,冷然道:“没你想得那么亲,只是怕到时候荐寄锡不放过你。”
“荐寄锡确实是个难对付的人物。”
月川喃喃:“我倒觉得没什么难对付的。”
“那是因为是你,要是外人,谁敢说荐寄锡好应对……”宇文椽说得煞有介事,忽然想到一出,问起她,“你知道他那个从不离身的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月川从来不怎么跟荐寄锡打交道,只知道荐寄锡十年如一日的捧着个小瓷瓶,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没有半点兴趣去打听,只道:“那么小的瓶子能装什么?应该只是想把玩瓶子吧。”
宇文椽凑近她耳边,阴恻恻地说:“里面装的,是骨灰。”
月川微惊:“谁的?”
“你不会想知道那是谁的。”
“总不会是我的,也不会是你的,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这下宇文椽倒闭嘴了。
他宇文椽在月川面前最欠揍的一点,就是总吊人胃口,直气得月川想伸脚踹他——“你要是再这样吊人胃口,小心我把你踹废!”
“你......已经踹了。”宇文椽吃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