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常之子?”邓芝望着马瞬那张有几分像马谡的面庞,想起故人,不由怅然。
两人沉默了半晌,邓芝方开口道:“赵将军逝世,我将会立马上报朝廷,即日予以厚葬,你当作何打算?”
“若说追拿凶手,为恩公报仇雪恨,凭小子现在的实力,不过是空口白话罢了。”马瞬紧紧攥住拳头,没有人比他心里更清楚赵云去世之前的原因。
毕竟在史书上明白记载着,赵云是卒于229年,而今因为这一系列变故,导致其提前逝世,马瞬深责自己之余,也对那些个暗施杀手的幕后主使恨之入骨。
但他如今失去了最大的倚靠,要以一个八岁孩童的身份去面对那一无所知的重重黑幕,简直是天方夜谭。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子当行韬晦之策,先入太学,明修义理,暗中调查此事,待到时机成熟,誓要替恩公报此大仇!”
邓芝有些惊异地望着这个年方八岁的少年,热血之余不乏理智,心中暗赞道:“赵将军,这孩子倒颇有几分您当年的气概啊……”
两人商议已定,便留马瞬在宅中料理,邓芝策马先行离去,往宫中报知丧讯,筹备丧礼事宜。
——
同一时间,江州,永安。
瞿塘峡口江水悠悠,滚滚东流,穿过秭归、夷陵和猇亭,流向荆州,一如章武元年那场旷世东征,可惜却终究一去五回。
征西将军,永安督陈到立在白帝城头,棱角分明的面庞,带着威严无匹的气势,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永安陈叔至的刻板严苛是出了名的,即便是面对他的顶头上司前将军李严也不苟言笑,但此刻,望着一派秋风江景,陈到的心口却无由地一痛。
“这种感觉……”
陈到伸手按在护栏之上,勉强撑住身形,眉头已皱成了一个“川”字,一滴豆大的冷汗也顺着额头淌下,心中涌起莫名的不安:“上次这样,还是当年夷陵之战……”
他依稀想起八年之前那个火光冲天的秋夜,也是这样无来由的心如刀绞,随后他就听到时任江州都督赵云的声音。
“叔至!此火大不寻常,你在此把好城门,我将五百骑出城查探!”
陈到一回头,便看到全身披挂的赵云匆匆翻上马背,忙劝阻道:“那火头远在二百里开外,都督何必亲身犯险?有事,让陈到去便是!”
赵云摇了摇头,盯着远处连天的火光,面色凝重道:“不,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如果不去,我会抱憾终身……”
说罢,一马当先,冲出城去。
这一去,便是三日。
直至第三天黎明时分,陈到才看见零星的残兵从东方撤来。至晌午时分,便见一队人数更多的残兵败将,缓缓来到城下……
“陛下!”陈到吃惊道,不详的预感终究还是应验,那天正是火烧连营后的第三天……
扶持着刘备一同入城的,还有失踪了三日的赵云,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袍银甲,当时一并出城的五百骑,却依稀只有数十骑尚在,据说是遇上了朱然的精锐,死战得脱……
往事历历在目,陈到回头,面朝西方,脸上浮起一抹忧色,对左右道:“来人,准备笔墨,我要致书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