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没全亮,马瞬便早早地洗漱完毕,穿上前些日子布庄定做的绸布青衫,小心将头顶的青色头巾扶正,便斜挎着一只布袋,走出门去。
往常这个时候,他总能看到恩公在演武场中舞枪弄棒,但近来已经愈发少见了。想是那场大病之后,恩公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睡眠的时间,也开始渐渐变长。这对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而言,并不算是什么好事。
“试炼过后,是该多陪陪恩公了……”马瞬望着那间最大的卧房,神色一黯,便朝府外走去……
此时,马瞬并不知道的是,府邸外的松林里,四五个泼皮躺在扑满松针的草甸上。
场中唯有一人傲然而立,赫然就是本应当在卧房中休憩的老者,在收拾了那群泼皮之后,老者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半截枯枝随手丢在地上。
枯枝落地,不过是发出轻微的一声响,那些个被教训的泼皮却纷纷身子一缩,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枝杈间,老者远远地望着离去的马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轻叹了一声道:“马小子,小心呐……”
——
“夙慧”举行的地点落在天府城中轴线上,皇城北宫门之外,自先主刘备恢复蜀地太学以来,历近十年,已一改刘璋时期的破落凋敝,几经修缮,已显得颇具气势。
最初,先主刘备以许慈、胡潜并为学士,与孟光、来敏等人典掌旧文,共属太常卿赖恭辖下,振兴太学,传授经典。
然而,对马瞬而言,这些都并不重要,自五月搬离天府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回到这条熟悉又陌生的皇城前街上,两侧的朱门大户依旧阔气,令人沉湎于纸醉金迷之中。
循着记忆,马瞬在众多宅邸中看到了一座有些破败的宅院,牌匾上的“马府”已经生了灰,黯淡无光,门上的扣环中栓了一副重锁,整座府邸就像是达官显要环绕着的一个农夫,令人悲哀。
马瞬看了一眼这破落的门户,想起四个月前这还是自己的家,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不由地暗自捏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我马瞬会回来的,回来继承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暗自下定决心后,他便如同一个寻常过客般,向前走去……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卯时三刻,距离辰时开始‘夙慧’试炼已不到一刻钟时间。
从天府郊外一路走来,不下十五里,马瞬却依然神采奕奕,只不过出了一身细密的微汗。马瞬清晰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自从按照拓书修炼《握奇经》以来,不论是气力还是耐力都有了显著的改变,再加上“鹊登枝”的步伐辅佑,不论走跑都是异常轻松。
远处,太学府门前高耸的牌坊依稀可见,人声也渐渐喧闹起来,远远地就能看见太学门口聚拢了许多人影,想来都是今天赶着参加“夙慧”的。
“终于到这一天了……”马瞬深吸了一口气,迎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去……
周遭见见开始变得嘈杂,马瞬在人群中穿梭,向太学前进,周围的学子或是喃喃记诵,或是相互考问,多少出身名门望族的少年英才汇聚于此,着实令人有些振奋。
“你这克父克母的扫帚星!早就说了你来一次老子打你一次,怎地今年还皮痒?”
形形色色的话语入耳,却突兀地,闯入一句聒噪刺耳的谩骂声。
马瞬微微侧过头,只见牌坊的一处柱子下围了一圈人,他顿了一顿,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打算继续向前。
“……人生老病死,自有定数,父母祚薄,干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