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上他的步伐,笑道:“我大哥本就会武,我天生聪慧,自然能够悟。”
“你兄长所学的,所能教给你的,必定是阳刚之道,不可能是阴柔一脉。你悟性再好,也不可能做到。”
她坦然的扯了一个谎:“小时候病好以后家里来过一个年纪很大的奶奶,住了有小半年,是她指点我的,可是后来她离去后也只留下了一些要我背下来的口诀。后来我就自己学着,就到了现在了。”
他骤然想到,自己离开此处后,的确安排过一位老嬷嬷来照顾她一段时日,可是那位年老的宫廷医女,如何会箫秋水的武功呢?如今人去了,却也难查个究竟了。
谎言是难以取信于人的,唯有一大半真话,一点点假话,才教人辨识不清,难以判断,甚至难以用当下的直觉去感知到什么。
“寒酥丫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她不知如何作答,于是反问道:“先生也知道我即将成亲,来日若是出去,也是我那夫婿及第高中,我顺带得个诰命也才好出去啊?”
他看了看她笑道:“我瞧着你读的那些书,作的那些注解,似乎心有不甘,难道是预备着这一肚子的聪慧,来日辅助丈夫?可是我瞧着,这婚事,你仿佛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欢喜。”
倒是没有什么被看破的喜悦,只道:“那有什么要紧?这便是命。我一届乡野村姑,还能有什么抱负不成,既不能有个功名,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何况我现在的平和日子,也许是许多人都盼不来的。便是先生你,也不外如是。”
“我倒是好奇,如何一个不外如是?”
“初见先生,觉得先生像一块黑铁。现下觉得松和多了,像一块煤炭了。若是被许多事缠绕着,不得笑颜,还不如似我这般从容。”
“你啊,我从前也见着一些小辈。未登高山未经风霜,却安慰自己平凡可贵。最后也在这平凡里失去了意志,后来也便泯然众人矣了。你不过年方十六,许多事情没有真的经历过,你以为的从容不过是无知的无畏。”
被一下戳破了内心所想,心底莫名的起了波澜,她愤愤道:“先生也知道我无知,那又为什么要和一个无知无畏的人说这些?”
“寒酥丫头,无畏的无知与历经世时后的坦然是不同的。一个如同顽石,一个如同陨铁,乍一看觉得都一样普通,但是里子绝不一样。你未真正的站在高山之巅,便只能听书里几句高处不胜寒,却不知高处有他的风景。”
这样的话语,又令她想起从前失败时候,他说的成功才是成功之母,失败什么都不是。
“我心里是没有什么欲望的,所以先生说的,对我没有用处。”
“寒酥丫头啊,处处不甘心,又得处处放下这份不甘,明明时刻都在反抗,又偏偏要压制这种反抗。说到底,你不是心的问题,是勇的问题。便是成婚了,若想有些机会,自己也是可以把握的。”
她辩解:“我没有。”
他缓缓道:“你的书院,你的学生们,你的内力,你的才学。绝不止是要过的平和些,这平和并未带给你多少欢乐。你并不能骗过自己。”
她低头叹气,却看着远处另外一条路上的车架,那是未婚的夫婿家的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