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的春日温软，阳光明媚，草木茂盛。盎然的暖景几乎让人忘却了这里前不久还在打仗。

只是躺在草地上的祁斯遇却无法感受这片好春光，她手里捏着母亲的来信，表情复杂。“太子死，老大危，当归。”

皇帝子嗣单薄，一共只有五个儿子。老四出生时便夭折了，如今太子死了，老大也要死了，偌大的中都就只剩下了一位皇子。

纸团在她手里化为了齑粉，她看向身旁的人叹了口气：“阿厌，我不想选。”

站得挺拔的陈厌微微侧身替祁斯遇挡了些阳光，他的话却似乎没什么情感：“主子是不想选还是不想选二殿下？”

闻言祁斯遇笑了，“还是阿厌知我。”

她说完这话站了起来，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营帐。“可我有的选么？五年前我不想在太子和大皇子中选一个，逃回了安南。蔺端他却追了来，一待五年。难道在旁人眼中，不是他选了我，选了我身后的长公主和都国公府吗？”

“主子若是实在不想选，陈厌…”

祁斯遇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们都是同我一起长大的亲表哥，谁也不能死。算了，咱们回去吧。”

“是属下逾矩。”陈厌的话说的恭敬，站的却很直。

祁斯遇拍了拍陈厌的肩膀，每个字都吐的无比清晰：“我选蔺珏。走吧，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主帐。

蔺端和祁斯遇相对而坐，难得在饭前议事的时间沉默了。

饭菜都快被摆好时祁斯遇才开口打破沉默：“陈厌回来了。”

蔺端没立刻接话，只是为两人面前的杯子倒上了酒。

祁斯遇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又接着说下去：“中都的情况比咱们预想的更复杂些，太子之死似乎要落到老大头上。”

“姑母要让你回去了吧。”

祁斯遇笑着和蔺端碰了杯，这是两个人早就想到了的事。

“端表哥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蔺端也笑着问：“赌什么？”

“赌这次舅舅会选谁。”

酒杯里又续上了酒。“阿遇，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种一边倒的赌局了？”

祁斯遇抬手挡住了蔺端的手腕，没让他把酒灌入口中。“端表哥，你就不想猜猜我押谁？”

蔺端却微微侧身，偏头喝下了酒。随后他才笑着答话：“当然是二哥啊，相比情谊，你更想赢不是吗？”

祁斯遇也喝光了杯中酒，撂下杯的同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既然你选了珏表哥，那我也只好选你了。”

蔺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抬头对上祁斯遇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不确定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选蔺端。”说完祁斯遇还不忘打趣道：“端表哥这样的高手也会有听不清的时候吗？”

蔺端笑的复杂，有害羞，有疑惑，甚至还有释然。

特殊的时期注定了这不是顿消停饭。不多时门外就响起了李亦仁的声音：“宴行，中都来信。”

“进来吧。”

祁斯遇看着李亦仁进门，立刻放下筷子打算起身离开。她和蔺端虽亲近，却也从不干涉对方隐私。

蔺端却伸手拦住了她：“你不必走，这信怕是与你也有关。”

李亦仁送上信就退到了一旁。蔺端打开竹筒，展开的纸卷上只写了寥寥数语：“祁归三留。”

“这是珏表哥传来的？”

蔺端点头，随后就收了严肃打趣道：“阿遇，看来你输了。”

祁斯遇却拿过纸条塞进了一旁的烛台，看着火舌一点点将它吞了进去。“端表哥，输赢可不能在这儿见。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呢。”

蔺端却没接话，“二哥的信都到了，估摸圣旨也快了。中都凶险，你要小心。”

年纪小些的总笑得没脸没皮：“我会活着等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