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面具击破之后，夏楠的表情慢慢变了。

她脸上失去了刚刚聊天时的那种欢笑，慢慢变得平静，最后又逐渐转为了悲伤。

夏楠圆圆的包子脸上，面色潮红，大眼睛中泪水也滴溜溜地转。

“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终于，她兜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就是刚刚你做的这个面团子太好吃了，我吃着既开心有幸福。然后在一个瞬间，忽然就又想起了一些难过的事，这个反差太大了，我忍不住就想哭。”

陆羽默默地掏出了一个纸巾递给夏楠。

他心里猜测，这应该就是人格面具崩溃瞬间的正常反应。

他其实看得出来，夏楠之前一直在强颜欢笑，一直强忍着伪装自己，这种隐忍总会到一个临界值。

以前他听说过一句话，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而现在，夏楠的人格面具和阴影正在重新融合。

“没关系，你要是有什么事，别憋心里，不如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陆羽说着，又递给夏楠好几张纸巾。

夏楠接过纸巾后点了点头，就一边抽泣着，一边说了点自己的事。

她其实一直很焦虑，这种焦虑出于对自己前途的担心。

为了减轻家里的压力放弃读高中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底的遗憾。

初中一毕业，夏楠就在家里做了六年多的农活，每天起草贪黑的，除草、施肥、浇水、给果树上的水果套袋子喷药，春天割麦子，秋天扛麦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都快与世隔绝了。

作为一个95后，虽然人在封闭的乡下，但她也通过小小的手机屏幕，通过外出打工的同龄人的描述，接触着外面世界的信息。

她身上穿着的那件快要被洗得褪色的轻音少女T恤衫，就说明着这一点。

她其实也想过像村里的小姐妹那样外出去打工，但是这样的话家里的活就没人干了。

她那俩弟弟，一个高考够了三本线上了省城的大学，一个考去了沿海地级市的专科学校，平时都在外地，放假回家了她爸也舍不得让俩儿子干重活。

毕竟这俩儿子是要延续香火的，累坏了可不好整。

她爸不同意夏楠去外地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想早点把女儿嫁出去，因此待价而沽。

夏楠刚过20岁的时候，邻村各种说媒的就上门了，但是彩礼钱这方面，她爸一直不满意。

直到隔壁王家屯的王老村长上门替他儿子说媒，夏楠她爸才心动。

老村长家颇有一些家业，在村里还搞了鱼塘养殖，所以愿意出10万块钱的彩礼钱，结婚的所有费用他王家也全包了。

10万块钱的彩礼，在沿海发达地区其实不算多，但是在河露镇这种小地方，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但是夏建国看不上王家那个儿子的人品，坚决不同意孙女的这门亲事，父子俩没少吵吵，这事也就暂时搁置下来了。

夏楠不愿意去外地工作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照顾夏建国。

因为王家的事，夏建国父子关系搞得很糟糕，再加上夏楠她爸一直也不是什么孝顺的主，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喝醉了之后动不动就骂夏建国是“老不死的”。

夏楠的奶奶走得早，夏楠怕自己去了外地，就留下爷爷一个人在家受苦……

听到夏楠说完，陆羽回忆起，之前去夏家的果园玩时，夏建国身上穿的破布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