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娘子大喜:“怎,自甘下贱的东西,还自比那不要脸的小倌?”
“不知在座有无临街而居的?”我转身向围观众邻居问道,见有人轻声应和,便继续道,“年初时的街头彩车,可有人亲见?彼时有一位舞彩绸的娘子,可有哪一位曾一睹芳容?”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流言纷纷而下,却无人知晓那位花魁娘子后续如何了。
“我,便是那舞彩绸之人!”
遥想当年,也曾流离艰难,只不过没吃没穿,也好过身遭诬陷,年幼如此,长大亦然。
这大楚的天下,早已从内部腐烂了——朝堂上奸佞当道,后宫干政,太后皇后尚能大打出手,更遑论地痞恶霸盈街的市井,可谓民不聊生。这郢都当中,便有无数帮派错综联结,日间欺男,夜幕一落,坊间女子便要尽皆遭殃。
十岁之前的我,便是活在这样的京城里。
那时年纪小,身手又灵巧,几个恶霸小头目便把我涂抹得煤球一般黑,教我去偷鸡摸狗。只是不知,是哪家走失过一个小妹,便对一众小叫花中的女孩子格外照拂,一心只盼别人也同他一般,好好对待像我一般的可怜女孩。
十岁那年,我在街头偶遇了那个人,那个与众不同的姐姐,她只回眸一笑,便摄去了我的魂。
那一刻,便是我命运的转折点。
我被诬偷了张大婶的钱袋,遭到一顿毒打,手折腿断。哥哥们迫于无奈,将我送给了昔花楼的老鸨,延医请药,又有经年的教养嬷嬷精心调教,我这一身断骨才逐年痊愈。
可那昔花楼是何等样去处?“白丹无刺蔷薇诺,昔花楼里不惜金”,哪怕再扎手的玫瑰,到了这里也得被磨成钝刺;哪怕再美好的许诺,到了这里,也只是泡沫罢了——美则美矣,却是虚的,禁不起推敲。
如此这般三四年,该来的,何时。。。
才会来?
“怪不得!哈,怪不得!”
里正娘子终于忍不住脾气,提了裙角便跨出门来,抬手使指直戳我面门,我却没肯挪动半寸。
“楼子里出来的小贱蹄子,果真离了男人活不了啊!”
“哈,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我挑眉,“在我之前,你也没少替他解决,像我这样的麻烦吧?”他是有多欲求不满,不止我见过吧?
“你!”里正娘子正待破口大骂,转眼见围观者俱掩嘴而哂,不禁又羞又愤,无奈找不到合适的辞藻,盘桓几周,以袖掩面而归。
众者见热闹散了,便也笑谈而归了。
“姑娘,你怎把这层缘故捅出去了?名声坏了,今后你可如何嫁人?”阿蔷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扯着我的衣袖急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今晚我们就已衣食无着,嫁了人也是抬尸体过去,又有何用?!”我骂道,直斥得她退步缩肩,禁言止声。半晌,才缓了语气道,“像咱们这样的身份,也只有名声在外了,才能得到一时半刻的安稳。
“收起你的眼泪,想要的自己动手去拿就是了,管他说东与道西?
“走吧,先去找落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