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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粮的事,算什么呢?”刘玄笑了,笑得很淡,带着些冷意:“不过就是一百万石。哪里不能弄到呢?”
他抬起左手,往掌心内曲折拇指,“朝廷之中,硕鼠不少,区区县令,一年常例银子就有两三千两!像他曹家,位极人臣,呵,三十余年屹立不倒,积蓄多少?恐怕富可敌国!”
他把食指弯折下来了,“做官有权,有了权,就有滚滚财源,可谓一本万利,卖官鬻爵,不也是生财之法?”
中指也曲下了,“僧道度牒、士子功名,都有免税免役特权,打个折扣卖了,有利可图,必然买者蜂拥。”
无名指弯下:“宗室勋贵,依仗权势,为非作歹,巧取豪夺,圈并土地,店肆遍布,家财累巨,呵,这不是现成的金山银山?”
小指弯曲下来,目光直直的望向孙曜,“就是你的心腹,孙忠他们,执掌司礼监权柄十年,又哪个不是巨富?”
左手握成了一只拳头,“只要我想,区区钱财,手到擒来,有什么好担忧的?”
孙曜心惊,说道:“你、你敢动他们?”
刘玄道:“他们算什么!以反腐败,杀贪官,百姓高兴,清流高兴,朕又得钱粮,又得名声,有何不可?
……卖官位、度牒、功名,有钱你也可以买啊,朕又没拦着!你没钱?没钱是你懒、无能,或者是你祖上懒、无能!关朕什么事!
……至于宗室勋贵,唔,败坏祖上圣名,岂不是数典忘祖之辈?如此不孝之徒,除之以正门楣,有何不可?
……张忠之流,家奴而已,不值一提!”
孙曜心惊胆颤,“曹家是贪,但是几十年来,也是忠心耿耿,为君分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杀就杀,如此无情,岂不令人寒心?
……卖官卖功名,岂不让天下读书人不满?……
……宗室、勋贵,更是皇族、功臣后裔,你杀他们,这才是数典忘祖啊!
……你要是这样做,天下人都会反你啊!”
刘玄摇摇头,不屑的说道:“你懂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迈步就走了。
在他的眼里,孙曜的权术水平,局限在了朝堂的平衡上,如果说是在一楼的话,那他自己就是置身二楼的,看的是超越朝堂的天下的平衡。
自古以来,帝制之下,君臣集中帝国权柄,权力不受挟制,以权谋私,难以遏制,搜刮天下民财!
权力欲壑难填,就算没有天灾促使、推动,也终有一日,会官逼民反!
朝堂之上,奸党清流之争,不过小平衡而已!
朝堂之外,权力集团与生民之争,才是天下大局的大平衡!
孙曜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愣愣出神,心里担忧,真怕他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然而……
“太后娘娘,”曹三在她身旁,“夜深了,你该就寝了。”
曹三被安排在了福寿宫,任福寿宫总管,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自己已然身不由己,又何必多担心?
抬头望向夜空,暴雨早就停了,可乌云依旧笼罩。
路上,刘玄说道:“人之所好有四,无非权名财色。曹少钦,你去看看曹二,都撬出什么来了?有没有进展?回头到永宁宫来回话。我身边有曹四就行了。”
曹少钦领命去了。皇宫内,设内宫狱,归拱卫司管,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家设私狱。
孙忠等人被关了进去。罪名伙同林魁,刺杀太后!
曹二受命拷问他们的资产。
永宁宫是皇后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