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帝后以及两个贵妃在上位,见上官宇与沈忻月缓缓而进,各有神色。
对于皇帝陛下而言,他们来的迟,却来的甚好。
他的这个五子最是桀骜不恭。
回都城第一年,便因为那场仗怒气滔天砍杀无数要救他性命之人。他用了几个残兵之命威胁,才得以让上官宇不去自残。
但也就短短熬了一年,上官宇换了一种悄然又残酷地惩罚自己的方式圈地为牢。
不出门,不吃药,强迫自己躲在床榻静坐不动。那腿本是没任何问题的,就是他固执地不挪一步才废了几年。
若不是三番五次他派人给他施压,恐怕这五子还要把自己活活饿死。
历安帝举起酒杯放在嘴边,将饮未饮,撇了一眼那上官宇迈近前的长腿,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一个皇帝老子几年呕心沥血、威逼利诱,竟然不及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两个月陪伴有用。
想及此,历安帝又想起那个对他足足冷了几年,却又突然对他卑微请求的人,那个这么多年他都心怀愧疚的辰妃。
当年当街一场惊马,还是太子的他救了都城远近驰名的美人李家二姑娘李婉清。
那女子面貌绝美、动人心魄,人如其名,神清骨秀淑女才情,只肖那一眼,他便爱上了她。
无比幸运的是,那本是众多达官显贵们趋之若鹜的求娶之人,也因那一场施救,对自己暗许芳心。
太子当日便进宫要来先帝旨意,五日便纳了侧妃,在东宫专宠至极。
及至登上那最高位,虽然他作为皇帝不得不在后宫雨露均沾,她仍旧是他心里唯一所爱,二人仍然蜜里调油,他特意赐名她为“辰妃”,意曰“此后良辰美景,皆与卿共飨”。
后来她怀了孕,却因为与郦妃小小的争执二人意外落了水。
那郦妃伤了眼角血流如注,念在郦妃是他新基未稳急需依靠的重臣之女,不得已,他怒斥辰妃仗势恩宠不懂收敛,假意令她禁足一月。
就那一句小小的斥责,她却实是介怀,每当他去她宫里,她总与他冷脸而对。
那时他刚登临大位,朝事繁忙,三番五次去辰妃殿中温情求好,却均被各种理由婉拒。
多次如此,初尝权利之巅的他便也有些气急,噙了一股气故意冷落数日。
本欲再去之时,大臣们送了各色佳人很快入了宫,他虽然心怀辰妃,却也抵不过那些如花似玉的新人逢迎与柔顺的甜蜜。
渐渐的,他主动去寻的热情熄灭,只等着辰妃来邀约。
一等就是五年。
最终等来的却是她下跪求了一道安排那五岁皇儿的旨意。也就是与沈忻月那道。
此后又是三年光景一晃而过,期间他再也未见过那辰妃,只知她在“美辰宫”一切如意,整日品酒赏花自在逍遥。
他想,等她气消了,她自然会来与他欢好,请他恩宠,毕竟二人曾伉俪不假。
却不知,那年冬末,还未及除夕,她便撒手人寰。
临终遗言只有一句:请陛下务必履行那道旨意诺言。
而后他才知晓当初落水原是那郦妃刻意陷害,为保腹中胎儿辰妃忍了他的盛怒,此后郦妃却不断去“美辰宫”作威作福,辰妃未有多言,忍气吞声数载,直至郁郁而终。
辰妃薨后,他便将与她的情谊全数投于二人那稚子上官宇之上,悉心教导,委与重任。
所幸那天资优越的上官宇未叫他失望,颖悟绝伦,胆识过人,一骑绝尘,朝事见解独特不说,屡屡战功卓绝。
十二岁便独闯敌营夺了对方首领之首,十三岁统领五万大军平了黔南之乱,十四岁平了疆北诸侯之争,十五岁蒙西之役三万兵士破对方十万之军。
他高兴,破例十五岁便冠了他翊王之名的无上尊荣。
在他心里,上官宇虽不是嫡出,却又胜于嫡子。
本以为应是他最可靠的左膀右臂、大鄢不可多得的顶梁之柱,太子大选的优候之人。
只可惜那一战后他便心性大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