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宇听见悠扬的笛声时,已是在瞿山搜寻整两个时辰后。
五百多位侍卫,十余个影卫,从瞿山南面寻至北面,除了先前双方厮杀留下的尸体,一无所获。
上官宇不是没在尸山血海中爬过滚过,不是没见过连绵的尸体,但独独在这瞿山中,每个出现的尸体都带给他揪心挠肺的疼痛。
他惧怕,下一个,就是沈忻月。
直到寻至瞿山东面,暴雨雷鸣之中,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某处飘入耳际,他慌乱不已的心,才有了一分虚无缥缈的安宁。
他一抬手,命众人停步静听。
片刻后,侍卫原地待命,他领着隐卫们朝笛声来处悄然而去。
“是这样吗?”
沈忻月吹了一小段曲子,便缠着上官逸教起她来。
“你方才不是说会吗?”上官逸话中隐藏不下的揶揄。
沈忻月朝他眨眨眼,狡黠一笑,微噌道:“我是会啊,只是不擅长而已。哎呀,你教教我不就是了!以后我会了,还能出去炫耀一下,别人问我师从何人,到时四殿下也面有荣光不是?”
她说着话,用上官逸的玉笛轻轻顶着他的胳膊,如此亲密的动作,在二人之间氤氲出一种暧昧不明的暖意来。
十六岁的都城第一美人近在眼前,明媚娇俏,笑容艳艳,目光潋滟,顾盼生辉,教人如何不动心。
上官逸面上神色淡淡,眼眸中的情绪却放松了许多。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从沈忻月葱白手指中接过自己的玉笛。他看了一眼,一小点沈忻月红唇留下的水光犹在,被他忽略掉。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第八次,你好好看着。”
沈忻月乖巧地点头,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嗯嗯,我一定好好看,不再看你的手啦!”
在上官逸垂眸认真吹奏的瞬间,沈忻月迅速撇了一眼洞口,而后立刻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看着白玉笛。
只有她自个知道,在与上官逸云淡风轻地学他的曲子,看起来俨然已经沉浸在学习乐谱不可自拔中时,她内心究竟有多急切,多想奔出这个除了一堆火便只是黑黝黝又潮闷的山洞去。
她本是演技拙劣之人,好在她眸光澄澈,有极强的欺骗性,即使是撒谎,也透着几分无辜。她只要认真地看着对方,“口是心非”这种话,怎么也安不到她的头上来。
这还是当初在东真时,那在花楼里看惯曲意逢迎的晚娘给她的评价。
既是优势,如今走投无路的沈忻月便不得不用上了。
上官逸不像帕骐,随便哄哄他就服服帖帖,他是猜不透看不清的一条毒蛇,为今之计,断断没有不要命地愚蠢地伸脚任他咬死的道理,能拖延一时,便拖延一时。
那曲子,她若是认真,一遍便可以学会,她特意学地差,还撒娇卖萌地让他教,因她看出,他也对她的请求乐此不疲。
“轰”一声,天边响雷再次鸣动,沈忻月双手托腮静静听着上官逸演奏,被这动静吓地双肩一抖。
她直起腰,再次看向洞口。
她本是心中哀怨,上官宇那狗东西怎还不来,再这样下去,别说这曲子学会了,今夜就在这处与这上官逸颠鸾倒凤都是有可能的。
瞧上官逸这副闲适的模样,哪有被困住的觉悟,倒像是约人来此处听曲谈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