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如此结果,他更希望保全阿雾。
其实昨夜,也不全是因隔壁女人叫得卖力,撩拨起了什么。而是因为绿渺翠微说过的那一番话,他忍不住惶恐不安,毕竟他心里有数,这段缘分是他强行求来的,就从阿雾内心来说,她并不甘愿。
不要孩子的这种话再由阿雾说出来,便是令宵铜墙铁壁,此刻也只觉得有点难过。
可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不要便不要吧。”
可是时下避孕的药物,多半有些风险。令宵用法术替她探寻了片刻,并未发现有魔胎缔结。就算有,他慢慢将其拿掉,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不会损伤阿雾的身体。
阿雾总算是轻舒了一口气。
不过她依旧起不来床,这一日吃喝基本都是令宵伺候着。
在扬州歇了几日后,阿雾特地去到孪生姐妹的住处,同她们辞行。无他,皆因素尘那里又接了几桩委托,需要跑一趟。
不过翠微掏出了一封信来,确切来说,更似请帖,顺带让他们也看一看。
“这是医所里段白竹段郎中发来的喜帖,他要和卫迢迢成亲了……卫令宵,那是你阿姐吧?于情于理,你是不是该回去一趟”
段白竹这人阿雾有点印象,因为同在山中,总不时瞧见,其人亦是相貌俊朗,气质也确如竹子一般清俊傲立。听说他还是医所里仙长的大弟子,在年轻一辈里医术是最为高超的,阿雾也经常看到他帮助卫迢迢料理那些人情世故。
她忍不住去觑了一眼令宵的反应,可是他淡淡道“眼下师叔的事情更为紧要些,我阿姐那边,不论我去不去,这婚都是要成的。”
听他这样子,竟是丝毫不在乎。
阿雾有时候仍忍不住想起自己被剜心的情节,那时候让令宵情根深种的魔后,分明就是那卫迢迢。
她其实在不久前也问过,他同卫迢迢之间的关系,而令宵事到如今也从来没有想着要去隐瞒什么,也就和盘托出了,包括卫迢迢曾经做下的那些事情。
阿雾对卫迢迢的观感,自此之后也就差了起来。相比起恶来,她更害怕伪善。
阿雾一次穿越,竟不知不觉改变了那么多的事情,说起来还是觉得挺神奇的。令宵并不爱卫迢迢,可如果她没出现的话,凭着卫迢迢那刚柔并济的手段,情况可就说不一定了。
“娘家不去一个人的话,不合适吧难不成让他们拜药仙么……”绿渺在一旁插了一句嘴,“回嘛回嘛,正好也好久没一起回去了。”
两姐妹平日里并不与卫迢迢交好,拿这个请帖说事,主要是为了后面一个目的。
出来也近大半年的时间,阿雾一直有在和赫连康通信,但总觉得不如亲眼去看看实在。她于是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令宵,阿雾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根本没什么异议。
一行人连个招呼都不打,次日就抵达了青崖山。这里周边因战争激荡过,到底是回不到从前了,阿雾中间绕了一下,特地去祭拜了此前立的村人们的墓冢。
局势算不上安定,现在赫连康基本将掌门事务全权交给了薛璟,他同样做得很好,甚至在弟子们的修习上,要比前代掌门更加严格。
他是真得一片苦心。
这么危险,丧乱的世道,人心要比邪魔还可怕,不使自己强大起来怎么行
有些东西,还是颇能引发共鸣的,因此这段时日,在薛璟督促下,竟有也部分弟子做得格外出色。同时薛璟为了让他们挣功德,不时安排弟子们自发结成小队,在外斩妖除魔……
眼下,半数弟子都在外面,因此卫迢迢的婚事,也比平常要显得冷清不少。
可阿雾并没有去充人数捧场,而是去了主峰,想要见一见赫连康和薛璟。令宵原本是打算和她一起的,不过她看着正在吹吹打打一派热闹景象的医所,还是道“今日是你阿姐的大日子,你不在场,实在不合适。”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似乎都是在将令宵往卫迢迢身边推。她自己则头也不回地上了山,还特意嘱咐“我只是叙旧,你不要跟着!”
令宵面上不显,只在她离开之后,才冷哼一声。
她叙旧,叙的哪一门子旧
说白了,大抵还是忘不了薛璟。
不过令宵也留了后手,这些先压下不提,只见媒人一声高喊“吉时到赢新嫁娘出阁”
哪怕是在这里,礼数也是要做足的。
医所里布置不了多大的场地,狭仄的只能拜个堂。卫迢迢被蒙上盖头,一路低垂着眼睛,今日事她大喜的日子,可是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滴湿了自己的红绣鞋。
“等等,我娘家兄弟到了吗?”
她似乎有些执着于这件事情,拉着身边的一个人,焦急问道。
“来了来了,此刻在厅外侯着呢。”门派中人大多也都知道这姐弟二人,有人立马这么回应道。
“真的吗?”她的心怦怦直跳,声线里带有几分明显的惊喜,她急着想去见他,可蒙着盖头不好走路,恰好段白竹的手伸在在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青年连手掌也那么好看,掌心连一点薄茧也无,根本不像是个时常上山采药的年轻医师。
卫迢迢怕露出什么马脚来,将手递过去,对方轻轻攥住之后,带着她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
盖头是纱的材质,还是能看清一点宾客。
白衣的少年果不其然就在这其中,看到她来,依旧眉目淡漠,似乎是有着别的心事。
半年了,半年了啊。如今再见面,竟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卫迢迢心里想可是多的情绪,这会子她还不敢流露。
她想着,也该给令宵一个教训了。
倨傲如他,不知道再过一刻钟,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