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阮轻湄再次醒来时已经在一处陌生的宅院里了。
天已昏暗,阮轻湄躺在牙床上,衣服被换过,原本乱糟糟的头发被梳得极柔顺,面前有两扇屏风,都是极金贵的材质。
阮轻湄这是被谁救了吗?
起初阮轻湄是这样想的,但很快阮轻湄就发现阮轻湄错了,大错特错。
冷着脸的婢女见阮轻湄醒了,什么话也没说,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一个满脸皱褶的老太监。
阮轻湄敢肯定这里的装饰摆设不是皇宫,而能在宫外拥有自己宅邸的太监,想必是极为得陛下重用的。
“这位公公,谢谢您救了阮轻湄。”阮轻湄颤颤巍巍地说。
而那太监只是冷脸瞅了阮轻湄一眼,慢吞吞吐出五个字:“倒是个美人。”
像是在打量案板上待宰的猪肉。
一刻钟后。
阮轻湄的惨叫声已歇,浑身青紫,那老太监哼哼唧唧地穿上衣服走了。外面是瓢泼大雨,什么声都歇了,只有“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地声。
阮轻湄盯着墙面,双眼空洞,此时此刻,他洞房花烛,而阮轻湄呢?
阮轻湄呢?
……
自那天以后,阮轻湄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阮轻湄不敢死,不想死,也舍不得死。
凭什么萧文景负了阮轻湄,他可以美人美酒、花前月下,而阮轻湄就只能受辱自尽?
然后任由阮轻湄的尸体被像扔垃圾一样地扔出去,由野狗撕咬殆尽?
阮轻湄枯坐了三天,不饮不食。
那些丫鬟婆子们也不大管阮轻湄,或许是知道她们的主人李全德对阮轻湄的态度。
阮轻湄从床上坐了起来,重新梳妆。
敷粉、描眉、贴花钿、点唇。
铜镜里的脸国色天香,阮轻湄努力挤出了一个娇媚的笑容。
很好,很完美。
原来一个人心死如灰后可以有如此大的潜力。
阮轻湄只用了三个月,便彻底成了那老太监最宠爱的女人。
那些丫鬟婆子们对阮轻湄毕恭毕敬,她们都叫阮轻湄“兰芜夫人”。
阮轻湄不是看不到她们私下里对阮轻湄的轻蔑,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阮轻湄的心里现在只装得下仇恨,是他负了阮轻湄。
阮轻湄活成了那些仆妇们最瞧不起也最嫉妒的模样,她们说阮轻湄淫荡,说阮轻湄整日里缠着主人寻欢作乐,说阮轻湄这模样根本看不出以前是名门贵女。
哦,原来阮轻湄以前是名门贵女啊?
阮轻湄恍惚了好久,像是记起了前世的事。
那天晚上阮轻湄近乎癫狂地笑了好久,摔碎了好几只青花瓷的碗碟。
那些仆妇们吓得不敢靠近,她们小声嘀咕说阮轻湄疯了。
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
阮轻湄早就不在乎闲言碎语了,这颗心都已经烂成如此这般了,还会介意再烂一些吗?
宣和二十七年,冬月十五。
在那个寒冬凛冽的夜里,阮轻湄终于把老太监耗死了。
酒色加剧了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