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马背上迎风飞驰,脸上的笑容一扫懒散,自信却又张扬不羁。沐河清瑰丽的双眼中倒映出动人灵魂的这一幕,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极了。
一贯瑰丽却平静的眼中掀起波澜,扯着紫色披风的手此时也不由地松了松。
一旁的慕夭夭还对沐河清的状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只一味沉浸在方才墨一逍靠近时昙花一现的俊美容颜。小脸微红,在沐河清耳边的声音忍不住地兴奋道:“不愧是名扬长明的墨小王爷,当真俊美如斯!”
说罢,还暗戳戳地扯了扯沐河清的衣袖,一双灵动的杏眼此时骨碌碌地转动,有些微妙地开口:“沐河清,你以为”她顿了顿,有些不怀好意:“墨小王爷与景王殿下相比如何?”
她本以为沐河清不屑于搭理她,谁知道身边的少女仿佛很认真地轻声开口:“墨小王爷,更胜一筹。”
慕夭夭真得有些惊讶了,既然墨小王爷更胜一筹,她之前怎么不爱慕墨小王爷去?偏要爱慕那景王殿下,要知道墨小王爷虽然讨姑娘家喜欢但是从来不会吊姑娘胃口或者暧昧不清的。
不理会慕夭夭的目瞪口呆,清冷的少女微微敛着眸子,像是在看手上的大氅。
墨一逍与傅景瑭么,何止是更胜一筹?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还记得她的小傅暖娇俏可爱地举着书卷仰着白嫩的小脸蛋,一脸憧憬地跟她说墨一逍如何如何厉害。自家女儿都夸赞的人物,定然是不差的。
是啊,墨一逍是这样惊世无双的人物。
即使他方才还坑了她!
奈何怎样的英雄也架不住一个阴险贪婪的帝王倾一国之力明枪暗箭地绞杀啊!
她垂下眸子,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绪。一双瑰丽的眼睛四处望去,一下子便寻到了人群不远处的江似锦。那有些丰腴的裹着粉色绸缎的女子正踮着脚尖,脸色涨红两眼放光地循着紫衣少年策马的身影望着,双手把手中尚未丢出去的丝绢紧紧攥着。
江似锦正看得起劲儿,突然肩上被轻轻拍了两下。她混不在意,只当在场的人挤挤攘攘碰到了她。接着肩上又被加重了力道拍了几下,她这才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刻薄着语气道:“谁这么几次三番地……”一转头便对上一双瑰丽明灿的眼睛,登时吓了一跳:“沐……沐河清!你做什么好端端地过来吓唬我!”
少女嘴角勾起清浅的笑容:“我正要回泗水阁做些事情,不知江小姐可愿帮墨小王爷保管这大氅?”
“什……什么?”少女的声音先是由于激动陡然尖细,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身旁的少年们大多热血沸腾并不在意这边,这才压低声音狐疑道:“这大氅……你要我保管?”故作矜持却偷偷向那绛紫色的大氅瞄了好几眼。
笑容清浅的少女微微颔首,又收敛了笑意蹙着眉有些体贴道:“江大小姐若是不方便,我去寻三姐姐帮忙也是一样的,总归不勉强。”
“不……不用。能帮墨小……沐小姐的忙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方便?”墨小王爷很快便要过来取回大氅,她便自然能与他说上几句话教旁人艳羡不已。不说那沐婉本就是国中闻名的才女美人,就是换作其他女子她江似锦也是不乐意的。
墨小王爷这般人物若是能对她另眼相看……
思及此,那江似锦赶紧小心翼翼地捧着刚到手的紫色大氅,也顾不得草场上的比赛了,只一心一意地叠好整好这宽大的披风。
“多谢。”沐河清淡淡道谢便也不顾江似锦爱不释手的花痴模样转身走了。
江似锦那般模样,是不是与前世的她一般样子?原来……竟这般令人嫌烦的。亏得她自以为敢爱敢恨率真随性,原来在人眼中只是这幅惹人不喜的模样。
沐震和沈昭云当年怕是要心疼死了。
沐河清心中低叹一声。
那墨一逍想要坑她,她虽因着同情不愿开罪于他,但终归不喜。不如把那烫手山芋扔给他人,也好置身事外。
还立在人群后边的慕夭夭看到两手空空的沐河清,那一双忽闪忽闪的杏眼瞬间瞪圆了:“你……你你你,你怎么能把墨小王爷的大氅随意转交他人?”那恨铁不成钢又痛心疾首直急得跺脚的模样教沐河清有些好笑。
迎面而来的少女清浅一笑,一双眼中却透着几分揶揄和戏谑:“怎么?你莫不是心悦于他?”
慕夭夭一双杏眼瞪得更大了,有些瞠目结舌想不到今日冷静如沐河清也是会开这种玩笑的。教沐河清意外的是这一身鹅黄色衣裙的明媚少女脸上并无一丝一毫的尴尬和羞涩,短暂的惊讶后就很认真、义正言辞、一本正经、苦口婆心地谆谆教诲道:
“河清啊你不能这样理解我对于墨小王爷的态度。”
“你要知道在我还刚进天阑那会儿墨小王爷便是相当于额……领袖一般的人物了,想当年墨小王爷带着我们向那谢明城宣战的时候,那可真是一个年少气盛、意气风发,我们颖京城的公子和与我一般的小姐们,哪个不是崇敬钦佩之情难以言表的?”
“因此,我对墨小王爷并非是你之前对于景王殿下的,而是诶你别急着走啊,我还要同你理论一番!”
“你要跟着?”少女停下脚步,回眸眉梢轻挑。
正板着脸的慕夭夭听沐河清这样一问顿时垮下脸,扭头看了看还在马背上的墨一逍,又回头看看沐河清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便赶紧蔫了。身为墨一逍忠实的崇拜者,她一定要把这场比赛看完哪!这样才好继续向外面吹墨一逍的牛皮嘛!
看到不远处穿着鹅黄色衣裙一脸无奈的少女,沐河清不由地莞尔,慕夭夭向她招了招手便一股脑儿扎进了人堆里。
沐河清披着藕色的披风毫不犹豫地转身,迈着端庄轻盈的步子回了泗水阁。
她在害怕。
人往往便是如此,见多了潇洒肆意和年少轻狂,就忍不住地心疼将来注定的身不由己或是无能为力。
她害怕她这一份还不算深的心疼有一天会让她忍不住想要保全墨家。
而她,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