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没有拦下?”久光不是没脑子的人。温子合更加惜命如斯。
这两个人,随便哪一个稍微耳旁刮到丁点风声都是绝对不会错过的人,怎么会堂堂东城门守城将军袁飞亲自给眼色还不接的道理。
谡深盯住袁飞的眼神愈发凌厉冷瀑起来。他心底隐隐升起了不详的预感。但还在努力的否认着。不会的!袁飞不是那样的人,袁飞是个公允仗义的人,虽然是武夫出身一席悍勇,却是个头脑冷静懂得独立分析利弊的人,不会的……
“郡王,你可以怪罪末将。但我做的没有错。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保住霄舅爷。舅爷组了局,开了场,让柳绯君的人白白扑了个空,日后定当更加严酷。且对透露消息给我的人也非常不利。因此园林之内必须有人。”
谡深不禁冷哼一声,“你阻挠了哪些人,又放了哪些人过去?都是凭你自己一力揣测的?哪些人需保,哪些人无需,原来都是由你袁飞袁大将军掐指一算得来的。哼,所以在你眼里,温大人就不是朝臣了。久光,一个侍卫,就不足为惜了,对不对?”
袁飞深知翼郡王正在气头上,不便与他争论。事后回想起来,以郡王的大局之观一定能够明白的。
“郡王也不必在这里冷嘲热讽末将了。末将自然是没有什么通天本事,也没有任何高瞻远瞩之能,不然也不会效忠多年依旧混了个东门城守之位。”言语间的唏嘘也见是真正寒了心的。
可纵然内心对亥国对先王诸多不满,却依然谨守着自己的职责,依然一心一意维系亥国谡姓的统制,其心可谓诚挚如炽了。
真不知该喜该悲。谡深突自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自己战马走去。
袁飞却蓦然一把按住了郡王的肩膀。
谡深扭过头来,狐疑的看着他。
袁飞眼神中的那份坚定,是一无所知的。谡深见过,在边关的僻壤之地,那些心思沉静、心无旁骛之人,他们是勇敢的,是大胆的,无所畏惧,源自对危险、对死亡、对折磨的一无所知。
“放心。我不会泄了舅爷的底。但是久光是一路从皇城跟着我走出去的,我必须要把他带回来。”
袁飞犹豫再三,“此刻,怕是迟了……”
谡深怒目,“就算尸身,我也要带回来。”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心底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久光那么机敏,身手了得,就算在皇城禁卫中也不定能找出多少个与他匹敌的,一定不会出事!
上马,一手拽紧缰绳。身子骨因为急迫而微微颤抖。
心中不住的默念着,久光,你给我等着,你千万给我等着!
为着抄近路,谡深驱马出了大道,从山林间穿梭而过。
风声中夹杂着树枝抽打归位的声响,呼呼格外的令人心惊,就像一鞭子一鞭子落下来,破空而裂的威慑。
就在柳千颜的眼角处三公分的距离,一根食指粗的树杈横空劈来,她的眼眸瞳孔中闪过一圈湛蓝色的诡异的光芒……她看到了的。
谡深手背抬起,挡在她的脸前。她身形小,脸更小,他的一个巴掌就能完全遮挡住。所以树杈并没有抽打中她,而是径直抽落在他的手臂上。
噼啪一声并不怎么清脆。只有轻微的肌肤裂开的声音。
她轻轻捋了捋被疾风吹散的发丝,沾染了几颗零星的血珠。是从他的伤口处飞溅出来的。
意识到她坐在他的身前,受风的力量更大,于是他拢下了身尽量帮她挡去一些。
“抱歉,三小姐。请忍耐一下。”
“不碍的。就怕……是迟了。”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散在了风声中,听不真切。
“对郡王来说,侍卫久光那么重要么?”
“他本可以在皇城效力,顾养家族。却背井离乡随我而走,在边关浠水郡都一驻数年。我与他,是兄弟,胜过主从。”
“若是找不回来,郡王一定很伤心吧?”
“不会找不回来。我说了,就算是尸身也一定会带他回来。我谡深应诺下的事,一定会做到。”
急风骤雾的天空仿佛豁然明朗了。谡深策马的同时不由扬起了头,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连眼前遮目庇日的茂密枝叶似乎也自主的散开了,座下战马轻声呜咽,发力怒奔。
临沧山的皇家园林,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