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刃亲口告诉他,谡槐已经不再是敌人了。
从鬼刃当时的表情中秦水连意识到发生过不可描述之事。
是连鬼刃都无法坦然面对的事,那一定极其恐怖……
当他再次在大街上遇见锦下槐公子时,对方却对他置若罔闻。
他想过很多可能。
是不是有什么药能令人遗忘过去?
是不是什么妖术?
不过既然鬼刃与谡深自愿替他解决了麻烦,就别杞人忧天了。
他看着锦下槐突然心里一惊,怎么,这人是怎么站起来的?
这人不是天生残疾的么?难道翼郡王和鬼刃的妖术还能令残废恢复如初?
这怕不是妖术了,是仙术了吧……
锦下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秦水连悄悄提气,作为刺客他脚下功夫很好,因为需要不动声色的闯入别人的近身。
可是锦下槐的目光正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你……看得见?”
突然嗅到了空气中的香气重了起来,似乎就在身边!
他看到一团烟雾似的黑影飘散而去。
他不是!秦水连很快就判断出,锦下槐根本不是那个小贼,他是在替小贼打掩护……看来小贼的身份不简单啊。
更好奇了起来。
秦水连从口袋中摸出干硝粉,盲目的一洒。
窸窸窣窣的声音落下。
借着月色,他看到了地上出现了一个小巧的脚印。
看脚印形状不是女子就是孩子。
秦水连得意的笑了,“别掩饰了。不管你是什么妖法,我都能抓出你来!”虽然虚张声势的话,但他语气很果断。
一个少女慢慢的显现出来。
她就站在秦水连面前不远的地方。
从她步伐看来,应该是从锦下槐那头走过了他。但是被发现了。
“何方妖女?”
“开口就是妖女,不好吧。”
“你是东周的人?”最近东周在亥国边界始终不太平。
“不是。”
“为何在大府门外鬼鬼祟祟。”
“我在找翼郡王。”
哈!还说不是东周的人。
秦水连直接探手上前准备抓她,有事没事,先让我立个功再说。
可是事情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哟?练家子呢。”秦水连更笃定了,一准是东周来的刺客。
问题是,怎么勾搭上锦下槐的?
难道东亲王一开始就与东周人合谋?
东周人就是诈降,故意把相山城奉还给亥朝的。为的是替东亲王打开局面,重整旗帜吧。
秦水连的目光阴恻恻的调向了锦下槐,“你是装的?”
锦下槐无辜而冷漠的看着他。
“是荆条君安排你过来的?”
少女凝眉,却没有正面回答。
秦水连摊开了手掌,表示了友好,自己没有武器。
他轻轻的往锦下槐身边走了两步,“抱歉,之前不是故意欺骗你的。不过,若你父亲与东周早已结盟,其实可以早些告诉我的。”
锦下槐依然无动于衷,也没有要解释,或者是接受的样子。
反而是少女说话了,她气息沉稳的令秦水连更加笃定,绝非等闲之辈。
“原来你也是东周荆条君手下的人?”
听到“也”字,秦水连先前还有几分试探的心思更笃定了。
“回去禀报老周,不要轻举妄动。说了这里有我,你们这样屋头苍蝇似的乱闯,岂不给我添乱么。”
“翼郡王一定很信任你吧?”
秦水连很想吹爆自己,但做人留一线,尤其荆条君这种老奸巨猾,能入他法眼进他幕僚的人也非常人。
“翼郡王还好说。不过他手下的第一侍卫,鬼刃可非常信我。简直把我当亲弟弟看。”
“你在郡王身边的任务怎么样了?”
“我在……”秦水连瞬间又警惕了起来。
奸细之间彼此是不问过往,不问任务的。无论是敌方的,还是己方的。这是大忌。
就像做过买命刺客的鬼刃从来不会问他,过去的买主是谁。而只会问,杀过多少人。
杀的人越多,而自己还活着,就证明了自己更值钱。
可眼前少女却在问他,在翼郡王身边的任务如何?
秦水连顺势反问,“你来相山城到底是做什么的?”
“找翼郡王啊。”
“找翼郡王做什么?”
“出兵,救北疆。”
秦水连彻底顿住了。
救北疆?为何要救北疆。
这话不能是荆条君的人说出来的吧?
她到底是谁……
秦水连猜到自己中计。这个少女不是荆条君派来的人。
手指暗暗一拢,一把袖中剑窝在掌心。
少女却笑了,“别误会。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也不是荆条君的人。”
“我不在意你们要做什么。”
“你到底是谁。”
“我是北疆人,我叫柳千颜。如今亥王谡渊意图攻打北疆,而我想要保住北疆。”
“那你如何知道,不是我的敌人。”
“我就是知道。放心吧,只要让我见一面翼郡王,我不会告诉他,你是荆条君派来的刺客。”
“我不是……我……你哪里来的自信。”
柳千颜挥了挥手,锦下槐手握长刀,拖地疾走,刀尖拉过地面炸出四分五裂的火花。
“我若是你的敌人,你早就死了。”
看到少女纹丝不动,锦下槐犹如恶鬼,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人,他根本,就不是谡槐吧。”
“谡槐死了。自尽而死。为了你死的。”
“你是怎么知道……”
少女犹如烟气般,身子一阵虚一阵实的,滑到了锦下槐的身边。
手指轻轻碰了碰他,“他看到的东西,就是我看到的东西。”
……
秦水连说是去办事,一连办了几日竟不曾回来。
谡深画完西疆图,画北疆图。
画着画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近日可有皇城的消息?”
一位赤衣褐领军师般打扮的中年人低声道,“郡王问的是里头的那位,还是外头的那位。”
“外头那位怎么了?”
“外头那位煞是安静。”
“里头那位呢?”
“正准备大力收复北疆疆域……”
“哈!好气魄。”
“从曾先祖就划出去送给了土著藩王的疆域,说是要收回来。其中真假不知几分,但如今皇城之中人人称道。”
谡深顿了会儿,抬头,“宫廷里头还有什么事没有?”
“郡王的意思是……?”
“不是有两位北疆的小姐么。难道,没有反对亥王。”
军师先是一怔,随即立刻跪伏下来。
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怎么了又是?”
“属下该死!属下以为,郡王已经听闻了。”
“我该知道什么是我还不知道的。”
“北疆墨旗氏族柳家的那两位小姐,一位去往北疆奔丧,另外一位……被亥王吊死了。”
谡深摆在桌面上的手指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呼吸片刻后才屏声静气的问,“吊死的是哪一个?”
“这……属下这就去打听。”
“不必了。”谡深豁然站了起来,“拿下相山城后我也长久没有去皇城与亥王好好见一面了。”
“郡王是要去皇城?!”
“有何不妥么?”
“可如今相山城方定,郡王还是在此处坐镇……”
“我要你们不就是替我坐镇相山城池的么。有你们在,我离开几日又如何。”
“可属下听说如今亥王与东周荆条君关系甚是密切啊。”
“怎么,难道我还要怕他们两个联合起来谋害我不成。”谡深仰起头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什么时候才能不必如此算计呢?”
大概要到人入土为安的时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