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袁家拍得画册,她便明白这竞比必不只是制饰之艺比拼,而更像一场政治秀,其目的必是为了一展天朝之威的。这样一件华贵震惊外邦的精妙饰物,必是早早就计划好的。如今要让一只小小的香囊吊坠代替那华贵的六瓣银盒,作为天朝给予高僧的赏赐,没有女帝的点头,空海说了也做不得数的。
她深吸一口气,知要说服女帝同意空海选择,几乎是不可能,袁家在宫内的根基要比自己想来的深得多。所以袁荣递来消息,也许只是做样子而已,即便根据拍品猜测出饰物,那样的设计业已把路全堵死了,短短半月他们墨家又能怎样独辟蹊径呢?
念头转瞬即逝,墨染已然被引至大殿中央,女官看着她问到:“不知墨家掌事是否听清空海法师的疑问?请掌事解疑。”
她口舌发干,双手攥紧又展开,手心满是薄薄的汗,滑腻冰冷。
“小僧摸这樱花,触手温润,如同脂玉,却明明是鲜花所制,茎脉清晰。奇哉怪哉,能否请掌事明言?”空海见她紧张,缓缓将心中所疑再次说了一遍,他小心翼翼地托着那香囊吊坠,充满期望看向她。
墨染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先向女帝跪拜施礼,再转向空海取过吊坠,定一定神,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各位官爷。这樱花却是真的,是由外域移栽至我朝的。因未至花期,特找花匠移于室内,用秘法催开。这并不难,难在如何将鲜花长久保存,且不失灵性。墨家秘法初镀层,用于繁星。还有一种方法,便是琉璃制作,只是寻常砂石浑以石灰高温灼烧,可制出透明琉璃,将新鲜花朵裹于其内,再经打磨,便可长久保存,且不失真花的灵性。”
“哦?竟如此神奇?”未等空海开口,女帝奇到,前倾身子问道。
“启禀陛下,用此秘法可封存任意鲜花物件,常保灵动。但与繁星秘法想必,也有其不足之处,便是娇嫩易碎,不可随意抛掷摔打。总之,与琥珀相似,但更娇脆,却可做成各色各样各型的饰物。”
女帝颔首,笑说:“如此甚妙。”
“确实稀奇,只是取巧而已,若论制法只怕比不得六瓣银盒精妙。”台下第一桌老者闻言,起身对女帝施礼,摸着胡子摇头却不赞同。
女帝亦是点头,赞同老者说法。
墨染并不辩驳,将吊坠举起,手指下方晴天娃娃,不知在哪里解开搭扣,只见那白裙打开,内里是雕工精细的身躯,一身和服,极尽精美,手握一根银线,细如发丝,下坠一颗银铃,甚是可爱。
“这是用砗磲雕刻,因坚韧不及金银,所以沿用木工卯榫之法结合。”
老者点点头,不再说话,重又坐下。
“那不是最有名的杨务廉杨老爷子吗?怎么只问了一句,就坐下了。我瞧着,除了雕工精细些,也没觉得比那银盒强在哪里啊?”
“你是不知,砗磲比不得金银饰物,同样雕工必更费心力,且将木工卯榫之法用于饰物,绝非常人能做的,那搭扣处的精妙错一刀便会前功尽弃。杨老爷子精于工匠技艺,于这最是了解。”
“要我说,虽雕工精巧,秘法精妙,独辟蹊径,令人赞叹。但比之六瓣银盒,这万国朝贺我天朝的寓意,却要差得远了,一个小小香囊吊坠,只是用法师故乡之物讨得一些巧罢了,哪有六瓣银盒这般能彰显我天朝海纳百川之深意。”另有一身着官服中年男子起身,抑扬顿挫,神情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