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才拍着桌子,喝道:“兰馨是八旗的格格,她是要去选秀的!何况,我听说她在宫里给和孝公主做了七年的伴读,皇上都对她青眼有加,怎么会嫁给你呢?”
乌雅氏在一旁,适时说道:“就是啊,兰格格出身满军旗,又怎会嫁给汉人生的儿子呢!怕不是我们大少爷一厢情愿,还要连累了我们全家。”
明才扭过头,怒声喝道:“你住嘴!承宇是我的儿子,他也是满军旗出身!你不要总是汉人汉人的挂在嘴上!你不过也只是个没入了旗的满人,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乌雅氏悻悻地闭了嘴,却也不忘狠狠地剜了承宇一眼。
承宇自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依旧直直地跪着,坚定地看着明才。
明才思索了片刻,说道:“罢了,这事就先放放,你难得回来,先在家中住些日子,待我给你姑母去了书信,再做打算。”
承宇俯身道:“谢阿玛。”
明才点了点头,又向乌雅氏问道:“承宇的房间可打扫出来了?”
乌雅氏“诶呦”了一声,说道:“老爷你不会忘了吧,承宇的房间已经给承宜住了,你要我打扫什么?把承宜赶出去吗?”
明才已经厌烦了她整日的无事找事,不欲与她争辩,耐着性子道:“那就收拾客房出来啊!”
乌雅氏的语气极尽刻薄,说道:“客房已经多年没人居住了,打扫布置都要时间,倒是南院里还有几间耳房,是前儿被我赶出府的下人住的,倒也算是还整洁利索。”
叫承宇住客房已然委屈他了,竟还要他住下人的耳房,明才怒不可遏,刚想发作,就听承宇疲惫地说道:“无论住哪都好,总归我还要回京。就不敢兴师动众地劳烦母亲了。”
承宇特意加重了“劳烦”两个字,他确实不在乎住哪里,回来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他现在只是不想在此与她纠缠。
明才见承宇也坚持,便叫下人领着承宇去了。
屋内阴湿黑暗,更是没有几间敞亮的窗户,平日里恨不得连光都透不进来半分。
德文是跟着承宇回来的,见主子受了这样的委屈,便替承宇不平道:“这样的屋子,在京中我们都是来储存杂货的。怎么好住人啊,便是下人也不该住这样的屋子里。”
承宇要回来的消息是一早就放出去的,乌雅氏不会不知道,如今又以没时间打扫客房为由,给他安排这样的屋子,是属实用了心思的。
承宇拍了拍德文的肩膀,说道:“委屈你和一起受苦了,这怕只是个开始呢!”
果然如承宇所说,他住进这个不见光亮的耳房,只是开始。
夜里,乌雅氏派人送来了被褥,都是极薄的,虽说已进了春日,可是倒春寒的夜里也是冻人的。
屋子里暗沉,便要点蜡烛,乌雅氏送来的蜡烛都是冒着黑烟,味大呛人的。
承宇便在白日里,给兰馨写信,晚上就躺在床上看着兰馨的回信。
承宇地方总在变换,兰馨给他写的信便是极少的,她都是攒着一起叫人送到了杭州。
他也是到了杭州几天,才收到了她的一封信。
她用心地模仿着他的字迹,只是她学的一直都是小楷,临的行书便是再像,也难免形在而魂散。
可就是这样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却给他带来无限的心安。
清清江边留半影,一曲红豆醉相思。
这是他们曾猜的一个字谜,谜底便是他字中的“澧”。
晓风残月,却寄托着两处闲愁,一种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