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刚好经过第二高中,他减慢速度,朝那扇牌坊似的大门看了一眼。
现在已经是上午学生上课的时间了,那条宽直的人行道此刻也显得那样空荡荡的,地上的落叶好像还没来得及清扫,有点杂乱地铺撒在地上。
不知道那个老师后来怎么样了。
正在他这样想着,三轮车还在缓缓地向前行着,走过前面的那个路口就该右转了,这是个小巷子的路口,巷子里面就是教职工的宿舍,离学校还是有点距离的。
这个路口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故,人群围在四周,将这个本就不太宽敞的小道变得更加拥挤。
齐星宇过不去,就把车子停下来,想拿着包裹,步行进去送。他现在对这样的热闹不感兴趣,那些围观的人应该也只是一些看客吧。
他抱着包裹路过这堆人群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你们不要拍照了,能不能有个人打电话,叫一下救护车啊!”
齐星宇的个子高,他稍稍踮脚就看见了那个蹲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正是叶超亮。叶超亮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嘴唇发紫的少年,齐星宇看这个少年也有点眼熟。
今天早上,叶超亮想像往常一样骑着共享单车想去上班,却发现共享单车都已经没有了,他只好步行。
走过这个拐角的时候,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周凯。周凯裸露在外的脚踝上还有两个血淋淋的孔洞。
叶超亮向周围张望,在不远处的那个绿化带里,他看见了那个吐着血红信子的黑色的蛇。这条蛇的脑袋呈倒三角形,这是毒蛇的特征!
这条毒蛇立即就从绿化带的草丛里钻出,冲到了大马路上,一辆路过的敞篷车把它碾死了,血肉四溅。车跑过去,没有一点感觉。
叶超亮上课从来不带手机,他平时和家长联系就是靠办公室的座机,现在发生了这样的突发情况,他只能向走过的路人求助。
有些人听见了他的叫喊,看了一眼,怕惹上麻烦,立马急急地走开。更多的则是一脸好奇地围过来,他们也不打电话,就是拿着手机在那拍,不知道在拍些什么。
“你们赶紧打电话吧,这孩子快不行了!”
一开始周凯还能维持在昏迷和清醒之间,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乌得可怕。
正当这个老师被无数摄像头对着,感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安慰:“叶老师,现在打电话已经来不及了,用我的车,带他去医院吧!”
叶超亮从虚弱的周凯身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他看见了这个前几日才见过的快递小哥。叶超亮立即连连点头,“谢谢!谢谢!”
齐星宇走过来才看清这个少年的面容时,才立即知道了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去年在优才实验小学殴打他和陆子明的那群少年,为首的就是这个少年。
虽然发型有点变化,但齐星宇还是立马认出了他,毕竟他的记忆并不多。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翻那种陈年旧账的时候了,这个少年的已经气若悬丝了,如果不能即时救治,很有可能就会这样命丧黄泉!
所幸齐星宇本来就没打算送多少件,他的车厢里刚好可以再放下一个周凯。叶超亮坐在齐星宇的副驾上,三个人就这样在一辆小小的电动三轮车上飞驰!
围观的那些群众知道没有什么好看的的,纷纷收起手机,准备离开。有一个看见了马路中心有一条死蛇的尸体,现在已经被轧成了肉饼,他又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齐星宇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来这个医院了,好像每一次过来都伴随着一次离别。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叶老师简单的说明情况之后,医生立马就确定了咬周凯的是当地不太常见的一种蝮蛇,这种毒蛇叫叶赫丝蝰,民间俗名“七步死”,它的毒性很大,如果晚一点送来,很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医生让叶超亮先去交一下住院费,他说:“这个孩子被咬的时间不是很长,而且我们医院有相应的血清,性命应该不是问题。不过想要恢复还是需要留院治疗一段时间的,你还是先去把钱交了吧。”
做了这么多年穷老师,叶超亮很少会来医院看病,他不知道大医院的治疗费用会这么贵,只是一次初步诊疗费用就花去了他四分之一的积蓄!
那句话果然是对的:挣钱超一亿,不如好身体。
这个时代看病确实太贵了,不过这个是他的学生,在周凯父母没来之前,他必须承担这个责任。齐星宇帮他把周凯送过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能再让他掏钱。
可是忙里忙慌的叶超亮忘了,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给周凯的父母通知这个突发情况。
付完钱,叶超亮来到急诊室外面,齐星宇正坐在那排塑料椅子上发呆。他走过去说:“谢谢你啊,小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齐星宇。叶老师你别客气,上次给你送那个匿名包裹,给你造成了惊吓,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歉呢。这次怎么又发生这种事情了?”齐星宇刚刚在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叶超亮已经大概猜出来这个事情的大概了,很可能是周凯又想故技重施,却被抓住的毒蛇咬到了。
这个孩子,竟恨我到这种地步,想置我于死地吗?
但是叶超亮嘴上没说,他苦涩地笑笑,“都是我不好啊,要是我能再多关心一下这个学生,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齐星宇感觉这个老师好像有某种难言之隐,他不再提问,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在这种等候的沉默中,每个人都感到令人恶心的压抑,好像随时都会忘记呼吸,然后掉入那道死亡的深渊。
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说的很急,不过每一个字都如同烫红的烙铁一样炽在两人的耳膜:“你们谁是这个孩子的家长?毒素诱发内出血,他现在需要紧急输血!”
叶超亮听了这话,他立刻站了起来,他知道医院是有血库的,“为什么不用血库的血浆?难道……”
“RH阴型血——熊猫血,医院没有存储。谁是亲友?抓紧时间!”
医生的话像一道审判,重重地砸在叶超亮的身上,把他又砸回那条冷硬的凳子上,血型的名称一直在他耳朵里回荡。
RH阴型?和我一样的血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