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耳根热乎乎的,应该是红了。
回到酒店房间,樱夏洗了澡卸了妆,原本可以美美睡上一觉,却总感觉有个人在不断叫醒她,不断吹散她的困意。
第二天回公司,樱夏接到了经纪人的紧急传唤。
纱雪和经纪人在会议室正襟危坐着,把开门时笑得甜甜的樱夏吓得不轻。
“说吧,到底和那个男孩子什么关系。”
经纪人是个打着领带穿西装的中年女人,鬓角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
“他是个很有名的摄影博主,我请他帮忙拍照啊。”樱夏声音小得像蚊子。
不过她头脑还是很灵光,转念一想……
“纱雪你怎么在这儿?”
“要不是纱雪告诉我,”经纪人气得站了起来走上前去,高跟鞋要把地板炸出窟窿来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违反禁爱令公司随时都可以解雇你!”
什么?
我根本没有谈恋爱!
“有证据吗?”樱夏尽可能克制怒火,“凭什么说我恋爱。”
“你自己看看吧!”经纪人把一个相册丢在樱夏脸上,摔门而出,砸得她鼻头生疼。
里面的信息量可真大,和一个男孩走在一起拿着奶茶,在餐厅面对面坐着像是畅谈甚欢,还有在休息室角落“依偎”着彼此……
“你跟踪我!“樱夏豆大的眼泪掷向地面,”纱雪!我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别傻了,“纱雪在桌边靠着侧坐下来,“适者生存,谁不都是为了自己活命。”
“我之前是怎么把你当成好姐妹的……你就是个禽兽!”樱夏冲上前去一把揪住纱雪的袖子,“你对得起我吗你!”
“你比我红,你还来质问我?”纱雪比樱夏力气大,一甩手就将樱夏推到了地上,“你以为这个世界这个圈子都和你一样智障吗?凭什么别人都喜欢你不喜欢我!我长得不丑!我跳舞那么卖力,凭什么!就因为你幸运吗!你说啊!”
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入团这些年了,哪一场演出我跳得不好,哪一首歌我没好好唱,”纱雪慢慢蹲了下来,“为什么大家还是看不到我,我真的有这么烂吗!为什么只有人骂我没有人喜欢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樱夏抬头看向纱雪。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的,”纱雪把头埋在膝盖里,“你那么有名,公司肯定不会不管你的,但我真的看不惯!我就是嫉妒你怎么了!”
“你没错。”
樱夏抹了抹眼泪,扶着墙站起来。
……
重磅新闻。
人气天团HANA成员,国民偶像松田樱夏突然单方面宣布与公司解约,双方并未达成共识,将走法律程序解决违约金赔偿问题。
项鸣飞做饭时看了看新闻,一惊,切洋葱把拇指割伤了。
他连忙发了消息给樱夏,焦急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也实在等不了了,就点了语音打给她。
“你到底怎么了?上次见面会才过去一个月,怎么突然就要解约了?”
一拨通电话项鸣飞就连环地问她。
樱夏恰恰相反,一点也不着急似的,停顿一会儿后慢条斯理地反问他: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漂亮,聪明,善良。”
“没有别的吗?”听上去她有些失落。
项鸣飞仔细想了想,确实不只有这些形容词,可剩下的他不知该不该在此时说出口。
于是,良久,他说:
“你很特别。”
“嘟嘟嘟……”
项鸣飞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他已经没心思做饭了,披上外套,拿着手机冲出家门。
他就像电影里男主那样,匆忙叫了车,开向女孩之前的酒店。可刚下车他就意识到,她现在没有活动也不住在这里了,刮着风,狼狈不堪的他狠狠捶着自己的大腿,准备走回家。
项鸣飞不是一般人,他也不会有一般人的运气,因为他生来就不一般。
“项鸣飞。“
又是那个梦里熟悉的声线。
“樱夏?“项鸣飞极具戏剧性地回头,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黑色口罩就快遮住了整颗脑袋。
“所以为什么?“
“什么?“樱夏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路。
“解约。“
“不想干了。“
“那不是有年底之约吗?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该不该告诉你是因为你呢?
算了。
你不知道最好。
“就是不想干了!“樱夏有些不耐烦一样,”你也别来问我别来烦我了!“
如果说之前是项鸣飞人生的高光时刻,那现在,毋庸置疑,就是最深色的阴影了吧。
不过这一切来的也太快了吧。
从相识相知到樱夏发飙……中间只隔了一个月。
项鸣飞终于开始承认,自己自始至终,对樱夏就不是普普通通的粉丝对偶像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粉丝喜欢偶像,为什么在奶茶店第一次认出樱夏的时候他还能做到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她走了一条街,或者说,他一直坚信会与她相遇吧,不然光凭借身影和声线怎么就敢断定那个女孩就是樱夏呢?
他现在该怎么做?像韩剧里演的那样冲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樱夏?还是大声呼喊“别离开我”……
项鸣飞不是一般人。
他选择背对背离开。
这一个多月和樱夏的回忆,对他来说比梦还要不真实,但又像梦一样,不知道怎么开始的,就又云里雾里地结束了。
离开后的樱夏,也就是新闻传记八卦娱乐笔下的一个人物了吧。
我还要幻想什么呢?
樱夏哭湿了口罩。
他只不过是我认识的无数个人其中,比较特别的一个罢了。
为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却像什么都搞砸了一样收场了。
樱夏放弃了对违约金最后的挣扎,不过赔上老底却如同亲手撕掉卖身契一样痛快——终于自由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都三年了。
十五岁入团,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离开。樱夏冷笑一声,扣上行李箱开关,离开了公司宿舍。
不幸中的万幸,我认识了你。
……
间隔年对于项鸣飞来说,不仅让他彻底忘记了大城市里的纷纷扰扰,经营自己的微博和公众号也赚了不少。
年少有为事业有成,也足够七大姑八大姨聊上一个春节了。
回到上海的家,熟悉的陈设,项鸣飞走到书桌前翻开了积了一层灰的教材课本。
“妈,你说我现在考大学,没什么问题吧?”饭桌上,项鸣飞低头拨弄着碗边的米粒。
“你不是说自己间隔年不影响英语水平吗?”他妈给他加了块排骨,“你准备准备,赶紧把雅思考了吧。“
项鸣飞报了雅思补习班,撕掉了卧室墙上的海报,准备闭关修炼一番。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
相机。
“再见了,宝贝儿。“项鸣飞像在亲吻爱人额头一样,久久地停留在相机的前额。
那一刻,它有了生命。
人生就像是一次次断舍离,每次轻装前行的代价就是要忍痛割爱地遗忘一些过往。
对谁都好,谁也都一样。
终于在这件事上,项鸣飞做了一回“大多数人“。
两年后。
墨尔本大学开学日。
项鸣飞刚和教授讨论完新学期的实验计划,大二可不如大一了,眼下又该好好规划怎么短暂地和相机分手了。
澳大利亚的春天从体感温度上和中国的初夏有些相似,天气晴朗却带着水蒸气一般的氤氲,暖烘烘的就像刚出炉的面包散发出的热气。
今年新生开学的官方摄影终于轮到他了,多亏了摄影社老社长的推荐。
这个季节很美,美到随手一按快门都自成风景。
花瓣被风吹起,粉色漩涡间,项鸣飞做起了梦。他梦见一个小巧的身影,像花瓣一样,轻飘飘地,又像踩了云,晃悠晃悠,游走到他的面前。
他突然惊醒,却感到眼前万分真切地存在着梦里的那幅画。
“樱夏……”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面前的影子。
“是我,真的是我啊项鸣飞!”
樱夏扑上去抱住了他,他瞬间感到腰间被折了一下,好疼。
这不是梦!
“樱夏,我好想你。“
项鸣飞紧紧抱着樱夏不愿松开,可是他的要快撑不住了,结果两人抱在一起扑倒在草坪上。
“我也来墨尔本读书了。“樱夏翻过身坐下,“这么巧。”
“是啊,这么巧。”项鸣飞坐起身,“从我们相遇开始,一直都是这么巧。”
一个人一辈子遇见自己的真爱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五的几率。
“也许从一开始,上帝就在安排我们相识相恋。”
求婚那天,项鸣飞抚摸着樱夏纤细的手指,无名指上那颗樱花色的宝石闪烁着浪漫的光晕。
“你愿意,和我将生活中的所有巧合一起变成注定,将所有不幸都化为幸运吗?”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我愿意。“
因为,你是我生命中那朵樱花,唯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