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高砌,于她为笼金砖玉砌,于她为锢。相思。
昭和宫。
已是入了深夜,本该熄了灯的皇储宫殿却灯火通明。
明岑的贴身侍女春梅已是红了眼,端着伤药在一旁看着秋月给明岑上药。
“二皇女她们就是欺负殿下性子软,不顾尊卑!”瞧着这膝盖上大片大片的血,春梅哭道。
“春梅,慎言。”少女一贯软绵的声音响起,却惹得平日最是稳重的春梅落了水珠子。
明岑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太会哄人,偏生眼下这两个侍女却心里极为疼爱的,打不得,骂不了,还得她花心思哄着。
明岑觉着这泪珠子像是砸在她心底。
“春梅莫哭,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儿。”
明岑没说谎,这对于她来说,真的只是小伤。
之前伤得更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甚至次数还不少。
明岑知道,春梅她气的是白日二皇女和陛下对她的态度。
试问,哪国的皇女敢在接见外国使者的时候,故意伸腿将一国皇储绊倒在地呢?
更何况那地上尚且留着助舞的有些锋利的饰物?
又试问,哪国的女皇在见储君被羞辱时,竟还能风轻云淡地端坐在皇位之上目不斜视,谈笑风生?
这天下,怕是再没有比大昭储君更不像样的储君了。
明岑何其不幸地成了大昭最不受宠又最无雄才大略又最无权势的…储君殿下。
想到此处,明岑都觉得极其戏剧性。
若非是嫡长女,父族又是有功于皇室,且又自小得老祖宗拂照,她怕是保不住这储君之位。
但哪怕是眼下老祖宗还在宫里,她这位子也不见得坐得有多稳。
但…这却也只是明面上的。
待明岑上了药,将侍女们哄了下去后,她脸上温和的神色敛得一干二净。
熄了灯的寝宫忽然掠过一道黑影,而后单膝跪在明岑身后。
“二皇女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夜探重和宫,一个时辰后方离开。”暗影答道。
重和宫,兆国使者的下榻处,二皇女此举不言而喻。
她当真是沉不住气,还真单纯地以为她二皇女颇得圣心?
为人作嫁衣,可怜。
“既她自个儿要走死路,那就随她去,左右孤也出过了。”
明岑这伤才养了不足一日,陛下便派人来说作为一国储君怎可因为一点小伤就休假多时,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带伤上朝,丝毫不提二皇女伤她的事。
春梅和秋月又是不服了好一通,明岑只笑了笑,竖日便带着伤去上了早朝。
彼时已是隆冬,晨雪纷至,这一路上皆是白茫一片,配上这亭台楼阁,不可不谓是一道美景。
但明岑却生不出半点想欣赏的心思,拖着条伤腿在凛冽寒风步伐躝跚,委实不好受。
走过转角,明岑却是一愣。
不远处,一道硕长身影徐徐而来。
双眉飞入鬓,桃花眼似勾,一头青丝半拢于白玉菩提簪,着一身暗沉朝服,却衬着这银银雪景失了那仙域之色。
人间谪仙,不正如此?
看到谢怀玉,明岑没想起他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亦不记得这人一身清冷傲骨。
他只勾起了小一说的那一句话。
“殿下神魄的持有人世世皆是同一个人。” 宫墙高砌,于她为笼金砖玉砌,于她为锢。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