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掌轻轻挡在我的眼睛前面,等到他慢慢移开手掌的时候,我看到了满天星辰,还有星辰下的他。
他穿着一身迷彩,明眸皓齿。
没有询问我任何问题,他静静地等我喝水,等我适应。
然后,他把我背在了背上,背着我慢慢的往村子里面走。
我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因为我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镇上的医院里面了。
病床前没有人,已经习惯了,并不惊讶。
首先发现我醒了的是站岗的兵哥哥,很快,病房里面就来了好些人。
“村长回来了吗?”他们还没有先问我,我哑着嗓子问道。
我看的出来他们很惊讶,但还是回答了我:“在隔壁。”
我安静了,等着他们提问。
我又不傻,那么多人迫切的眼神,不是想问问题,难道是来探望的吗?
他们问,那些人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是怎么被抓住的。
还有山上发现的残肢是什么情况,还有,好多好多,我都一一回答了。
只要是我还记得的,我都一一回答了。
但我隐瞒了两件事,我不想说。
他们怎么问我都没有说。
他们说,那伙人是国际最大的贩毒团伙,毒品危害着多少人你知道吗?
他们说,我们牺牲了很多的战士,你要是知道什么不应该隐瞒,小孩子也得分清黑白。
他们说
嗯,我承认我是黑白不分的。
最后一个问题还是我问的:“吴岭呢?”
“谁?”
“昨天救我的那个军人,还没有谢谢他。”我轻声说着。
“吴教官出任务了。”
然后他们走了。
我的爷爷奶奶来了。他们的第一句话是:“那帮人是不是你带进村子里面的?”
或许你们觉得我委屈,但是我没有力气去做出悲伤这样费力的动作了,疲惫至极的我机械的说了句,“不是。”
然后他们松了一口气,说道:“村长都被打伤了一条腿,那帮人留在村子里的人也被打死了”
然后他们说了什么,真的不记得了。
我记得留在村子里的那个人好像是黑壮大汉,我记得是他按住了那把举起来的手枪。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来了。
这样的记忆实在是很深刻的,如果经历过,你也会牢牢记得。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再想起来的时候就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样。
除了一根针似的刺痛,就什么也不剩了。
后来爸爸妈妈也打来了电话,其实还是一家人的,不是吗?
他们对我进行了很多次的问话,可能是最后每次都会问一句吴岭呢?最后一次问话,他们真的找来了吴岭。
我其实没受什么伤,这些天在医院身体伤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心里问题他们也找来了温柔的小姐姐做测试。
结果让他们非常震惊,我没有任何的心理问题。
那个心理医生姐姐最后单独对我一个人说过,她觉得我在纸上的各项指标确实是没有问题,但她觉得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但这样的结论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所以她最后在纸上的结论只能是没有问题。
然后她问我想见谁,我说吴岭。
吴岭到病床前的时候,爷爷奶奶刚走。
“为什么一直在找我?”他坐在窗边的凳子上,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很好。
“想说一句谢谢。”我说完这句话,然后就毫无理由的哭了。哭得很大声,也哭得他手足无措。
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像那天那样哭过。
他走的时候我问他,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他说,不会了。
但是我以后如果再遇到什么很难过很难过的事,想要大哭的一场的时候,可以先找到一个叫格桑的地方。
格桑镇的四周都是都是黄沙高原,但是唯有一处青山盎然,在那山下有一片花海。
他说,你可以去看看那片花海,看看每一朵花迎风招展的模样。
他说,以后的日子里,想哭的时候就大声的哭。
他说,,还有一条路叫做天路,离这里很远,以后有机会一定去看看。他们守护踏上天路的每个人。
那天他说了好多话,说到最后我都忘记了哭。
那以后,我们没有再见过面。
但是,我中考的时候,高考的时候他都写了信给我。
信件的内容就是闲话家常。
我想,这么多年我没有什么心理阴影,大概就是原本一直就有个太阳在我的心中吧。
所以,最后我想找到这个太阳。
很想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