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成嗔再出来时系了披风,衬得她气质很好,她扶着楼梯下来等候众人吃早饭,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容不迫与淡然。
导致吃饭的时候陈掩总有一种错觉——她已经找到了解药,小眼珠子抬头东瞧西瞧的,就是不敢说话,没办法,过去她冒冒失失的“前车之鉴”太多了,如今只得三思而后行。
想起姚远说的,“要是想说话的时候就放平心境,静观其变,我相信事物还没到一定要说破的时候,静观其变化一定会看得更透彻。”
“到时出击,”他握着她的拳头,落在她另一只手掌上,“一击致命——”
当时她当然久久愣住。
他的声音不大,当时却在她心里留下好久回音,静观,其变吗……
静观其变。她在心里悄悄重复道,姚远看了一眼陈掩。还心想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消停,早饭一直埋着头无言喝粥。
稍稍细想,他便明白了,饭后几人约定稍作休息,半小时后在民宿门口集合,出去找解药。
他们在民宿后溜达,他还疑惑这个事,陈掩甩着手上的藤枝,一边走着,释怀地笑了,“哪有啊?你看今天的局面,我说话合适吗?”她转过来,淡淡道,“就算我跟成嗔亲近,也该多留给她一些时间。”
她停下来,“成嗔眼前的情况,安慰和陪伴固不可少,可我们太过于执着的“步步紧逼”,对她来说又真的是有益的吗?她不会有压力吗?这些都是我从前没有想过的。”
姚远心中充满赞许,他点点头,道“你长大了。”
时间到了,他们集体出发,再出发时陈掩还是那么粘着成嗔,一直挽着她的胳膊同她说话,路上说说笑笑,如果不是她转头无意间撞翻了一个大叔晾晒草药的簸箕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下头,马上蹲下来帮着一起捡起来,尽管四个人很快做了弥补又赔了他几百块钱。
可那大叔仍然脾气暴躁道,“我的药啊!”
一边蹲在地上一脸心痛地捧着散落在地上的药材,说着看着陈掩,心痛都写在脸上了。
陈掩莽撞,“你这个人,怎么凶巴巴的?我们都赔你钱了——”
陈掩还年轻,只觉得委屈。
眼看着就要再争执起来,还是成嗔出来打圆场,她把口袋里的那一的冲喜的红包拿出来,全部放到那大叔的草席药篮里。
“大叔,别见怪。”说着拉起陈掩,就要转身离开。
众人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的大叔出声道,“哼,都要死了还讲究这么多礼数。”
一句话,将病重的成嗔拦了下来。
众人停下,皆是震惊——他们这是遇到高人了啊!陈掩更是惊奇,“厚,原来这民间除了骗子,还真有高人。”
他们转过去,看到那老者当街拆开红包,一边数着厚厚一叠钱一边漫不经心道。
闻言,这老头儿本该生气,此刻却抬头看见成嗔静静站在原处,不喜也不恼,见到他不求医也不问药。
但是眼神通透,又不是个愚痴之人,成嗔淡淡开口,“前辈何出此言?”
百试百灵的说辞,既是试探对方医术也能知晓对方人品与身份。
好计谋!战眉和姚远不约而同地想。
那老头冷哼一声,不疾不徐道,“你肩膀看上去明显沉于另一侧,同侧的手一直藏在披风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遮掩着的地方,已经发黑了吧?你步子轻缓,虽然和街上江南女子旁无二致,可是却也能感受到你气息在用身体的底子撑着,病重如此气息还这般稳重,想必姑娘也练武吧?”
众人心里欣喜,就是你了!高人!
一番言辞,成嗔频频点头,不卑不亢:“不错,前辈言之有理,出言有医道。令我等佩服。
”说着朝对方拱了拱手。
这一拱手,一切疾患皆表露在眼前。
“你这病……恐怕还剩十天了吧?”成嗔一愣,点点头。
是的,他们的时间刚好还剩十几天。
他捋捋胡子,不紧不慢道,“这毒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又扫了几眼变黑的地方,“想是已经有人给你换过新鲜血液了吧,你该感谢那个女生,是她的血让你撑到今天,否则——”他转过去,接着拿着小秤砣配药,“就算是十日之后的光景,你也站不起来了。”
“哪里还能等等求医的机会呦。”说着把药方和药材递给战眉,“小伙子,去街上转角尽头的医馆拿……把你能看到的一样的标签里的,药方上的药材,全拿过来吧。”
炼药膏虚费时,药材精炼出来的膏药更是九中取一。
……
贴完药膏之后又喝了一碗参汤,她便睡下了。再醒来时身体已好了大半,毒素渐渐退去,却也还剩不少。那老者连连点头,“没过几天就会彻底好了。”
“好,诊金我们会按照这个数,双倍付给你。”战眉伸出手掌,豪气道。那老者不疾不徐,不卑不亢,“不必了,起初见面即是缘分。成姑娘那个红包不就是定金吗?”
一个红包结缘,一个红包问诊。
说着负手走了出去,留下众人体会这句话的含义。
如此几天下来,陈掩一夜为她换着药,欣喜道,“太好了,你这伤口颜色越来越浅了,明天治疗过后你就能完全恢复了。”
然后她们又说了好一会话,这些天都是陈掩跟她同吃同住,更方便照顾她。
陈掩下地吹灭灯,再回身时月光却被全数挡住,她转过去看,是一身黑衣的辛畏。
男孩站在房间里身姿修长单薄,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