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自睡梦中醒来,在床上发了会愣,又缓缓闭上眼睛,不多时他便有了‘游子在外远足多年,忽归故里却物是人非’的感慨。
最大的疑问,就是自己前身记忆断片在天河弱水之后,到底是作何经历才造就了如今这副模样。
自己明明死透了,怎么还能复活?
天河弱水号称大道剧毒,封神境之下等同无解,腐蚀命源极为迅速,若是浸染半刻便会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这就是他前身,扶疾的死亡原因,与自己妖族恋人无忧一起。
没错,他们殉情了。
这并不是为了让他们的爱情变得可歌可泣,成为流传千古的佳话。
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旧忆中……
当时天河旁边举办了一场空前鼎盛的道法辩论。
他在父亲的游说下作为门中代表前去,有了些夫唱妇随意味的无忧,并不愿意留守家中,于是两人便结伴而行,一路上你侬我侬,倒是逍遥快活。
不成想这一去,竟踏入了深渊。
那辩论会,不过是打着交流道法的幌子,来处决他们人妖悖恋的公开刑场。
等不知情的两人入场站定,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仙族神裔们,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三纲五常的武器,利用种族之别做文章,指着他们这对恋人的鼻子文诛笔伐。
有人带头持节以奏,便有人煽风点火。
一时间声声讨伐此起彼伏。
他们站在人群中间,在漫多的口水下饱尝屈辱。
扶疾对此类事件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惧怕,转着圈舌战群儒。
无忧脸皮极薄且生性刚烈,却是受不得这般的场面。
她并未言语,给了扶疾一个凄美的眼神后,转身朝着天河便是一跃,轻了那可怜无助的一生。
那一瞬间。
整个场会气氛哄然热烈,嘘声快意之下仿若他们是定住了乾坤大道。
兔死狐悲,何况恋人。
扶疾对无忧极为痴情,他做不到伊人独行黄泉路,独我苟活天地间这种违背内心的事。
没有丝毫犹豫。
他决然纵身,隐没在天河的风波里。
漫漫弱水,便成了这对恋人的最终归宿。
此后,便再也没了画面。
……
陈旧的记忆纷沓而至。
前世与今生渐渐重叠。
温言蓦地睁开眼睛,有些想借酒消愁。
因为某些事情,实在是太让他头大了……
他们现在算是新的重生?还是旧的延续?
为何有如此疑说,是因为他的昔日恋人无忧,有了个更让人为难的身份——他的妹妹,温馨!
这注定是天意,对,不成人之美的狗血天意!
温言情不自禁指着房顶嘴唇蠕动,无声地谩骂苍天。
骂了好一会之后,他总算消了些气,沉下心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从那场辩论中,他嗅到了阴损谋划的味道,无缘不吹有故之风,此事定然有蹊跷。
谁发起的?又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且自己在这里半年来,前身的父母对他不闻不问,那感觉就像躲着他一样。
记得辩论临行之际,他父亲站在天气门的牌坊下,欲言又止,而疼爱他的母亲,竟破天荒没来送别。
只是这些问题当时他没有去细想,现在静下心去罗列一二,很容易发现其中略显怪异的蛛丝马迹。
虽然有些不确定,但父母跟这件事定然有干系,一定要找个好时机逮住他们问个清楚。
最让温言头疼的。
是无忧的问题。
她总有神魂恢复的一天吧?
若是她拾起昔日旧忆后,自己与她又该如何面对当下?前身人与妖,这一世兄与妹?
疯了?!
温言不禁猛摇了下头,丢掉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如此这般规划,指定要出事。
人与妖或许可以让世人勉强接受,种族之说,不去理会便是。
但兄与妹,别说世人,他自己都过不了那个坎,若是如此,那他成什么人了?
禽兽?恶魔?畜生?呵忒!
可要是之后她寻死觅活,那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再次上演殉情的戏码?顶着千夫所指又来一个悖恋?
典型的贼子所为!
很显然这是行不通的,以无忧刚烈倔强的性格,且又不爱说心事,照这样发展,十有九是要离他而去。
甚至因他而死!
在此之前。
一定要想个办法,避免这种情形发生。
找人夺舍?抑或是种魂?又或者……移花接木?
可这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仅对无忧、对他、对别人,都是不公平的。
这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