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长歌进来之后开口说话便带着哭腔,“林姑姑没了,是下午行的绞刑,尸首被……”言嵘闭上眼,打断她后面想说的话,“别说了,别再说了。”
值得她用生命去完成的任务、传达的情报,必定是能够影响虞夏关系的重大消息,她的牺牲是值得的,言嵘反复在心里劝说自己,任何一个大梁人如果遇上这种情况都会这么做,包括她自己,大梁会铭记每一位曾为它拼命的大梁子民。情报处虽然被端,但并非抓到了所有密探,人力尚在,只要假以时日就能重新组建起一个新的情报处,再次打入大虞心脏。
薛城是在晚上的时候过来的,雨下得很大,言嵘以为他在外跑了一天绝对不会过来了,所以看到他的时候眼里略有惊讶
。
“怎么这幅表情,没想到我会来吗?”薛城随手擦了擦衣袍的水渍,“雨太大了,不知道你睡了么,总想着亲眼来看看你才放心。”
“我挺好的,”言嵘语气平淡,今天日子特殊,她很难表现得高兴起来。薛城自然知道,他就是为了此事来的。虽然虞帝没有降罪,也没有过多重视要彻查言嵘,但他担心有心之人不依不饶。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方手帕,再动作轻柔地展开。手帕的成色上了年头,样式也有些老,似乎是很多年前的物件。
“这是我母妃娘家带来的玉镯,是她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也是我最珍贵的物件,之前我不敢送你怕你不肯收,更怕你随意收了不肯珍惜。它就像我的心,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愿意收下。”
玉镯的成色奇佳,触感细腻,一看便是上等佳品,又是薛城母亲留给他的,自然无比珍贵。“你要送给我吗?”言嵘有些疑惑。“我母妃去得早,所以便由我自己做主了,这枚玉镯连同我自己都交给你了,你愿意收了我吗?”薛城说话的时候很温柔,和他平时在外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在努力让言嵘高兴,给她安全感,言嵘心里动容,动作轻柔摸了摸他的发顶,“既然你这么乖巧,那我就收下你啦,以后呢你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要温柔,不能凶我,我错了也是没错,你要道歉哄我,要保护我、心疼我,永远相信我,站在我这边,能做到吗?”
“当然能,”薛城直起身子凑过来欲吻她,言嵘闭了眼睛神情紧张,薛城含笑换了位置轻柔地吻了她鼻梁,动作顺畅地替她手腕挽上玉镯。
“这……”薛城本想跟她说些他母妃的事情,言嵘却一把收回手生怕他抢走玉镯的模样,薛城有些好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抢着戴。”女式玉镯他也戴不进去好吧?
“你送了我就是我的了,少对它指指点点。”
“小气,”薛城佯装抱怨,自顾自倒了杯茶。窗外忽然亮如白昼,薛城下意识丢了茶杯双手捂住她耳朵将她往怀里带,雷声如期而至。
言嵘其实并不怕打雷,但薛城下意识的保护还是让她今日崩溃一天的脸蛋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她知道薛城今天非要来的目的,无非是不想让她太难过,甚至还拿出了压箱底最珍贵的玉镯送给她。抛却眼前面临的难题不谈,薛城真的很在乎她很爱她,她何其幸运。
言嵘回抱了他,薛城在雷声间隙安慰似的轻拍她后背,“父皇的意思是不准为那位大夫收尸,等今天风头过了,明日我便让人将她敛了薄葬。走得还算体面,
留了全尸。”以往被抓的密探没有一个能留得全尸在的,不是薛城争取哪会如此,言嵘感激他的努力,在他怀中默默点头,“谢谢。”
薛城担心后半夜仍会打雷,外面又下着大雨,因此没有离开,铺了被子在地上。言嵘看他忙碌,忍不住道,“打雷最好不要睡地上吧?”“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薛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把被子捧到了床榻上,还掀起被子示意她快点过来。
外面仍然下着大雨,雨点落在院内树叶上发出簌簌的声音,时而淹没在隆隆的雷声之中,时而又高过雷声。
言嵘侧躺着,泪滴从她眼角渐渐滑过鼻梁落在枕头上,薛城没有动她,佯装不知,只是动作轻缓地替她盖好薄被。言嵘爱哭,她心里难过总归是哭出来比较好。
言嵘哭过了忽然开口,“我王兄是大梁的王,只要我说话他一定能保证和大虞和平相处。可陛下却未必听你的,如果有机会你会为了我去夺帝位吗?”
薛城沉默片刻,“兄弟阋墙大虞必乱,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太子登基,他尊重大梁,和议会是大势。”
如果他也加入夺位大战,太子恐怕会被气疯吧,薛继沣在黄州秘密屯兵,身边依然跟着假死保住性命的薛慕,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伺机而动,如果远在京城的他轻易动作,恐怕大虞政局又要大改,最重要的是虞帝现在真的上了年纪心力交瘁,远不及当年四处征战的雄韬大略了,他得好好考虑才能走下一步。
“希望如此吧。”言嵘没有追问、也没有急着逼迫他答应,夺位这个念头该由他自己决定,他存了一份善良,希望太子值得。
只要太子真的敢动她,不用她挑拨薛城自己就足够失望了。文韬武略、胸怀德行,薛城都不比太子差,他有这个能力去坐那个位置,只要他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