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桐小鸟般扑向安然,却在安然展臂抱她的瞬间退了回去,“你说抱就抱?不给!”
安然挑眉。
何舒桐立马乖巧地凑过去。
两个女人紧紧抱在一起,都在对方的肩膀上死死压抑着心下的激动。
“十年……”何舒桐感叹道,“视频了十年,闺蜜还得是抱着真人才舒服啊!”
又是一个玩笑,安然却只想哭。
何止十年。
一世已过。
“不要说得那么惨……”
安然的话,才开口便戛然而止。
她虽然和妈妈常年隐居国外,她和何舒桐的联系却一直没断过。
前几年,何舒桐每年都会去国和她同玩些时日,直到三年前,何家生变,何舒桐的整个人生也都不同了,辍学、失恋、同时打三份工……
何舒桐要强,这些事,从不对她讲,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安然暗恼,竟险些把话题扯到闺蜜心下的痛处去。
何舒桐却像似突然想起什么,不着痕迹地将安然推开,“你才回来,安爷爷肯放你来找我?”
将女人面上一闪而过的自卑和低落收入眼底,安然心下了然,却不挑明,“我其实,是来找你收留我的。”
……
久别重逢,安然和何舒桐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凌晨3点,何舒桐才窝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安然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裹上大衣,步上阳台。
冬日,西北风凛冽。
安然迎风而立,墨发翻腾。
冷。
风打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
比起那座孤岛上的实验室,安然却觉这里已然犹如天堂。
望着不远处闪烁的霓虹,她嘴角缓缓漾起一抹笑。
嗜血,却迷人。
凌晨3点。
前世的这个时候,爷爷捂着心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望着她,“你是我安家的人,什么样的男人值得你去勾引?什么样的男人值得你为他进局子?”
她昂着头,只说了一句话,“我喜欢韩斯年,从小就喜欢。”
“啪……”
老人家一鞭子下来,她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所有能感知到的东西,只剩了疼,令人颤抖的疼。
“那个司机又是怎么回事?为了气韩斯年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爷爷又问。
一副说起来都觉难以启齿的表情。
“我……被人算计了。”
她虚弱地解释。
“啪……”
又是一鞭子,狠狠甩了下来。
爷爷说,“蠢得该死!”
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倏忽融进冬日的寒风。
前世,她因为一连串的微信逃脱了那个司机的魔掌,今生,她不信沈梦洁也能这么幸运。前世,爷爷打了她两鞭子,都没教会她的道理,今生,她懂了。那些鞭子,她得给那背后的黑手还回去!她还要……
一道白光刺目,将安然的神思拉回。
她凝眉躲过,再望回去,那白光已不见,唯有零星亮着的几盏灯。
“然然……”目光触及阳台上吹冷风的女人,何舒桐残留的睡意登时散去,“昨晚,你就这么在这里站了一夜?”
安然恍然注意到东方那抹鱼肚白,“哪有一夜,两三个小时而已。”
“你疯了吧?!”何舒桐一把将女人拽进房间,随手关了阳台的玻璃门,“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赶紧去洗热水澡!不然该感冒了,自己身体什么样不知道吗?!”
安然被推进卫生间,再出来时,何舒桐已经给她准备了姜汤和换洗的衣服,“新买的,还没上过身,你可以穿着出门去买你喜欢的衣服。不是什么名牌,你穿可能还会有点大,凑合一下吧。”
安然定定望着面前生怕她嫌弃的女人。
“干嘛这么看我?”何舒桐笑道,“这点小事就感激成这个样子?要不,以身相许吧!”
安然莫名想起机场上,裴潇然跟她说的话,不由得风中凌乱。
一个是酷爱对她恶作剧的男人,一个是她最要好的闺蜜……
她现在,对“以身相许”四字过敏!
“啧啧……”何舒桐指着安然走神的脸,“谁对你说过这句话,如实交代!”
安然果断拿起桌上的姜汤。
何舒桐凑到她面前,认真盯着她的脸,“是不是陆文轩?”
安然看向面前的女人,前世,她失踪以后,眼前人和陆文轩一直契而不舍地找她,实验室里,安悦说,“他们差点就成功了,可惜啊……在来海边的路上,那场车祸真的好惨烈,两个人全部当场死亡……”
“怎么了?然然?你没事吧?”
见安然脸色阴沉,周身气息寒得不像她,何舒桐担心地问。
“不是陆文轩。”
安然答。
“哇哇哇……”何舒桐一副替陆文轩捏把汗的样子,“那是谁?快招!我家陆陆知道吗?”
安然笑笑,蓦然凑近面前的女人,以问代答,“你喜欢陆文轩吗?”
何舒桐先是一怔,随即目光闪躲开去,端起桌上的白水抿了一口,“你胡说什么呢!”
安然心下已有几分了然,她喝了一大口姜汤。
辣!
辣得人从口腔到心腹一阵阵灼热。
“不喜欢他,你一直这么亲热地叫他我家陆陆?”
安然说。
心下有点乱。
这一世,陆文轩那份恩情,她本打算……以身相许的。
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说,“然然,韩斯年不是你的良人,你爱他,我祝你幸福,但我会一直等你,一直一直,直到死。然然,如果有来生,你可以爱我吗?哪怕一点点。”
后来,他真的为她而死。
可现在,过了一世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何舒桐前世后来一直单身,竟是因为心中早已爱上陆文轩。
难怪何舒桐每次都会赶在他在国的时候去找她。
难怪后来初恋回来,何舒桐连个解释都不愿意听。
前世,如果他们两个都没死,会像童话里写的那般,王子和公主最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
“我还一直亲热地叫你我家然然呢!”
何舒桐解释。
见何舒桐又要去喝那杯昨晚剩下的白水,安然抬手将杯子夺了下来,“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地告诉他。”
“然然……”
何舒桐还想说什么,安然却已经赶在她之前开口,“收拾收拾,陪我出去一趟。”
“可是今天是星期二!”
何舒桐控诉。
安然定定地望着她。
何舒桐顿时萎靡下去,“我去请假!”
安然故作不悦道,“关于我的大新闻,你要是不感兴趣就算了!”
“感感感……”何舒桐急道,“感兴趣!我家然然吃饭睡觉的事我都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