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夫人腿脚不便,谢绫致推着她在园子里闲逛。
“你奶奶她身体还好啊?”殷老夫人心里头记挂着老姐妹,心疼她白发人黑发人:“都是命……活到这把岁数了,可叫她看开着点儿。”
“……嗳。”谢绫致轻轻一应。
殷老夫人又道:“你也是,要好好的。从小被你爹爹捧在手心里,护得跟眼珠子一样,没吃过苦,但难处遇着了,咬牙也得过去……福气一定在后头!”
“殷奶奶宽心。”谢绫致轻声道:“我没吃过苦,但吃着了,也咽得下去。”
要回高处去,掉下来摔疼了也没关系。
不破不立。
谢绫致不想给殷荣宪的面子在殷家吃这顿饭,但老夫人留她,她推脱不能,只好应下。
谢绫致靠着殷老夫人坐,殷大少爷身边坐的却是赵思媛。
座位是殷夫人安排的,用意谢绫致大概明白,却不甚在意。
殷荣宪看在眼里,神色自若地应身边女孩的请求给她拿纸巾。
谢绫致给老夫人盛了碗菜粥,刚吃了两口菜,就听见一道略带央求的女声响起:“谢小姐,能帮我也盛一碗汤粥吗?”
粥盆离着谢绫致近一些,让她帮忙盛确实方便了,但谢绫致素没有伺候人的习惯,她恍若未闻,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须臾,殷荣宪发话了:“不过举手之劳,阿致,照顾下客人,帮她盛一碗。”
谢绫致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下一刻就会拍桌而起,但她却只是站起身来接过碗。
盛完了粥,她又把碗递回去,赵思媛就伸手接过去。但就在谢绫致准备松开手的一瞬间,粥碗在两人的交接下却突然倾斜,热气腾腾的粥顿时全都扣在了赵思媛的手背上。
“啊……”赵思媛像是被吓到一样惊叫了声,眼中很快便掉下泪来。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殷荣宪只能先拿过手边的餐巾给她清理,脸色沉郁。
“没关系……也没有很烫。”赵思媛止了眼泪,任由男人托着她的手擦拭,安慰一样说道:“只是看起来有些红,其实不怎么疼的。”
清理完她手背上洒落的粥,殷荣宪放下她的手,沉声说道:“去盥洗室冲一下吧。”
“阿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看把思媛的手给烫成什么样子了?”殷夫人语气略带责怪地说了一句。
殷荣宪态度不冷不淡地说道:“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永远学不会做事周全。”
“是呀。”谢绫致心平气和受了他这句教训,“若是周全了,怎么还会有今天。”
“好了。”殷老夫人开口往下压,话里有话点的是众人:“阿致端给我的粥挺稳,吃进嘴里也不怎么烫。周全一点是挺好,可过分工于算计了只会惹人生厌!”
长辈既然发话了,殷夫人于是缄口不言。
谢绫致却坐不下去了,被这一波操作恶心了个够呛,连带着看男人一眼都觉厌烦,不好在殷老夫人面前翻脸,只能借口去洗手间。
她进去的时候,赵思媛正好在洗手池前对镜补妆,拿着粉扑往脸上擦,完全看不出手刚被烫过。
谢绫致没分给她一点余光,从口袋里拿出口红在唇上薄涂了一层,转身离开,那姑娘却不甘被忽略般叫住了她。
“谢小姐”。
谢绫致微微顿步,就听身后女孩笑吟吟问道:“荣宪哥气质卓然,礼貌风度,像他那样的男人,应该没有任何女人会不心动吧?”
谢绫致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没脑子的话。任何女人,也包括他亲娘老子吗?
“你喜欢,拿去就是。”既然不再听话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赵思媛很聪明,她看得出殷荣宪的有意纵容,自恃有所倚仗,故而气焰便盛起来,她低声笑笑,讥讽参半:“你和顾公子的事,谁不知道?从前不知道珍惜,如今也不能怪别人轻贱你,谢小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些人天生会耍些小心思,但段位也仅能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