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确切的说,三天前,林穆儿一睁开眼睛,就懵了,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乌泱泱的围着她,泪眼婆娑的唤着她!一时间,她惊恐的想要叫出来,可是,不等她叫出来,侯府的夫人闻讯来了,扔下一句诛心的话:“你死了便死了,莫要拖着侯府几百条人命一起陪葬!”林穆儿便不敢吭声了,她知道,能说这句话的,不会是对自己好的,索性闭了嘴,自己暗暗琢磨。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林穆儿,因为眼前的人或者事物,她都是陌生的,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自己如何长大,不知道这里哭天喊地的人是恶是善,是忠是奸,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依稀记得仿佛在奈何桥上蹉跎了几百年,看惯了那里的人情冷暖,爱恨别离,但是现在林穆儿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对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彷徨过后,林穆儿迅速的冷静下来,因为她看见了大红的嫁衣。满屋子的奴才见着林穆儿醒了过来,原本跪在地上呼天抢地,现下又开始忙活开了,仿佛只要林穆儿还有一口气在,大家便是天下太平,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只又两个半大的丫鬟在床边伺候着。
看着一屋子忙碌的丫鬟婆子们,林穆儿打定主意多看多听不说,她不敢贸然问话,她怕话多祸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不敢轻易去相信任何人,哪怕她真的就是林家二小姐。
这三天,听着丫鬟的只言片语,林穆儿慢慢的理顺了一些思路:前两天,她落水了,丫鬟婆子嘴上都说是失足落水,单从她们支吾的态度来看,心里必然认定她是蓄意落水的,为啥蓄意呢?因为她要嫁人了,而且嫁的不是一般人,或许是如果传出自杀的传闻,这会对侯府可是灭顶之灾。林穆儿可不会傻得认为这侯府是为她的闺誉着想,毕竟,醒来的这三天,侯府上下也就一开始的林夫人来了一次,其余的,见都未见,更别说关心体贴了。这样也好,不见就不见吧,还省的出错,反正都要出嫁了。虽说无人探望,但是她的婚事却丝毫不含糊,里里外外张罗的声势浩大,弄得林穆儿有些疑惑,对一个不得宠的女儿需要如此么?直到出嫁的那天半夜,隐约的听到些许呜咽声:“侯爷真的舍得小姐嫁么?这一嫁过去就守寡,即便是王妃,但小姐以后还有什么盼头?”
林穆儿了然:原来如此!
“我滴个小祖宗唉!你快别添乱了,仔细让小姐听到了。”这是个声音略显沙哑的婆子声音。
林穆儿还想听点什么,但是那婆子却把丫鬟撵走了,只剩月色如水,一室静谧。
那丫鬟是叫青橙吧,小小的个子,眉眼还未长开,喜欢梳两个不大的揪揪,瞅着像是
个长不大的孩子,这几天躺在床上,就数她和另一个叫红杏的丫鬟近身伺候的多。
那个声音沙哑的婆子怕是谢妈妈吧,林穆儿的乳母。这几天,屋子里的大小事宜,就属她操心的最多了,林穆儿这一落水,她也跟着着急上火,一嘴的燎泡,嗓子也哑了。只不过这谢妈妈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少了几分亲切,这让林穆儿很是不喜欢。
林穆儿慢慢的回过神来,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似得扯起嘴角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会儿,林穆儿才感觉肚子有些饿,走到圆桌前,桌上的面条早已经凉透了,林穆儿也不在乎,取了筷子,细细的挑着面条吃了下去,好在这个天还不算凉,吃下去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不多时,一小碗面条便见了底,林穆儿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这几天,中药倒是喝了不少,东西没吃几口,再加上心里面始终绷着一根弦,更是没胃口了。桌上除了吃食,还有那块被顾止嵩放在桌上的牌位,新婚之夜么,不放在这,还能放在哪里?牌位的一边放着一壶酒,是了,成亲不得要喝合卺酒么?但是,没有新郎官,这合卺酒也不知道要跟谁喝。林穆儿青葱似的玉指轻轻的抚过牌位上顾墨衍三个字,摩挲了几下,歪着头想了想,恶作剧般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轻轻的往牌位上碰了碰:“夫君,余生请多指教。”一仰脖,杯中酒喝了个干净,酒水醇冽,极品的女儿红,林穆儿喝的太急,一下子呛得咳了起来,直咳的满脸飞霞,明眸含泪。
“小姐?”门外值夜的谢妈妈听见林穆儿咳得厉害,不由得开口询问。
“无妨。”林穆儿轻轻拍着自己胸口,慢慢的缓了下来
见林穆儿并没有让自己伺候的意思,谢妈妈也不多言,只开口劝慰道:“小姐赶紧歇息吧!天色很晚了。”
林穆儿并没有回答谢妈妈,不过仍旧听话的去床上躺下了,折腾了一天,确实是有些吃不消了。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林穆儿的脑子里任然是乱糟糟的,,揉了揉眉心,林穆儿心中轻叹:新婚之夜啊……也罢,这或许是最好的安排了,不然,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省里自己还要去应付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王爷,想想都觉得累的慌,虽说自己现在是个寡妇,但好歹自己是王妃,这偌大的王府,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想来,只要没什么幺蛾子,也还可以过得逍遥,也是美事一桩。想到此,林穆儿不禁勾唇笑了笑。突然,林穆儿感觉周身有种被偷窥的感觉,只觉得满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汗毛根根树立,这感觉让林穆儿很不好,她猛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并没有人,屋内只有还
在燃烧的龙凤喜烛,以及黑黢黢的牌位。
林穆儿盯着牌位看了良久,甩了甩脑袋,开口唤道:“谢妈妈,进来陪我睡吧。”
屋外的谢妈妈像是没料到林穆儿会喊她,停了一会才应了一声,然后就是窸窸窣窣收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