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扬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天下关我屁事,我只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可以,无论是魔是神,只要我们开心就好。但此刻的扬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扬天,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成熟了,或者说已经不像那个像小人也像英雄一样的扬天了。是什么,偷偷地改变了少年的心?
寒冰贬人的冰河之旁,扬天静静地伫立,他几次想张口下一个决定,但嘴唇的粘合处轻轻撕开一条小口,随即又再次关上。曾经年少冲动的时候不会明白什么叫左右为难,曾经快意恩仇的时候不会明白什么叫情义两难。是什么,让我如此瞻前顾后?又是什么,让我犹豫不决?
自扬天过河之后,所有的人都看见他和诸葛小嫣在说话,但却没有人听得见那边任何一个声音。大家都知道这是诸葛小嫣的法术。现在,所有的人都看着扬天,那个忧愁满面的少年,从来没有一刻,慕容幽兰、朱盼盼和若蝶,看着少年的脸是如此的心痛,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一定是在作一个艰难的抉择,但没有人帮得了他。
河边的风仿佛也带有寒冰,吹在人的脸上,如刀子一般的疼。扬天思虑良久,终于还是没有答案,他几乎是祈求地对诸葛小嫣也是对自己道:“容许我再考虑几天,我不希望自己将来后悔。”
诸葛小嫣暗自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抉择,扬天将来都一定会后悔,上苍总是如此的残忍,偏要一个人担当如此多的背负。但是此刻的她虽然点点头,却没有心软:“好吧!最后去不去还是在你,我阻拦不了你。不过,如果你不去,我会帮你取下陈国,到时候你一统河西,在一统大荒、古兰,都是指日可待,而你要的女人,我都会一一帮你找来,即便是我自己,即便是程素衣,也都可以。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这句话,诸葛小嫣飘然而去,留下扬天和他身后那条冰冷但缓缓流动的河。
九日之后,三月十八,扬天率领天军回到了航州,受到了航州百姓的热烈欢迎。因为回来的时候,他一路设置了几个传送阵,三日之后,即三月二十一,天军主要将领和各州的总督都纷纷到达京城,接受皇帝的检阅。
这一天,扬天在正大光明殿前的广场里大排筵席,款待所有有官员和各国前来祝贺他登基的使节,其中还有各地派来的百姓代表。所有的人欢聚一堂,只见大楚新任天子红光满面,春风得意,频频举杯,一时官民同乐,期待四海升平。
筵席之后,新帝大刀阔斧的改革了朝政,重新分配了官职,虽然有人因此丢官痛哭,但绝大多数人都从中看到了新帝决定要大有作为的魄力和决心,都是纷纷称善,便连各国的使节都开始犹豫自己是否该早些向未来天下的明主投靠。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新任的大楚左丞相柳随风和右丞相寒士伦在未央宫见到扬天的时候却是满脸愁容,扬天打趣道:“莫非两位对自己的新官职都不满意而非要就任那个被朕废掉的太师之位?老实说,朕自幼对所有的太师都没有好感,因为所有的评书里身居这个职位的都他妈是个大坏蛋,所以你们现在就可以死了这条心。”
二人当即都装出了笑容,却都是苦的。柳随风道:“皇上,寒姑娘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也不必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了。”
寒士伦也道:“就是。皇上,其实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这个问题,我不相信凭借我们三人合力,还会想不出一条妙计。”
扬天笑道:“这件事朕早有主张,哪里还需要什么妙计?”
“皇上的意思是?”二人同时诧异问道。
扬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扬天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了?”
柳寒二人走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扬天呆坐片刻,独自一人到后花园散心。月光如水,皎洁纯净,长夜的风,温柔地落在他的脸上,轻轻柔柔,一如伊人玉手抚摸。
扬天望着月光,怔怔地发呆。扬家集外树林里,自己初遇阿无心的时候,也是这般月光,那个时候,看她浅笑嫣然,长发流云,白裙如雪。那个时候,她轻轻地倚在我的肩上,吐气如兰,软语吹魂。那个时候,她认真地问我三个问题,我傻傻地答,却不料竟然就此赢得伊人芳心。潼关前,她出语咄咄,傲视群雄。波哥达峰上,她将我背在背上,然后重重地摔下来,那个时候……
往事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流过他的心,他尽情地想,眼泪尽情地流。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是不是,今夜过后,你将淡忘哪个人?
是不是,今夜过后,你再也不会记得这些事?
是不是……
你默默地想,无声地哭,发誓要将那女子的容颜在心中细细雕刻,只望此生不会忘怀,只是……当明日黄花看尽,你是否还会记得昨日余香绕怀?
有三个足音由远而近。
扬天擦干泪,转过头来,嬉皮笑脸道:“不好好睡觉,大半夜地跑出来,是不是着急和老公圆房啊?来来来,每人先让为夫亲一下。”
有人恼怒地拨开了他的手指。慕容幽兰泪眼汪汪道:“老公,我听随风说你不会去天柱山救无心姐姐了是吗?”
扬天伸出去的手,笨拙地收回,寒声道:“这件事,你们不要管,我自有主意。”
“你……”慕容幽兰大怒,“你不去,我去!”说时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