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被称为道陨时代，连同域外天魔在内，所有修士尽皆陨落于黑色堤坝之后的青石古路。

他们只能看见那些武夫，炼气士，登天而去，再看见天空坠落下无数的尸体，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而在那一条青石古路上，鲜血流淌进无尽深渊，凌云浑身浴血，头发之上那粘稠的血迹几乎将他的黑发染成了红色，他从一开始的疯狂，到最后的淡漠，只是不断的挥剑，他像是拥有源源不绝的力量，最后这里剩下的，也只有黑暗之主与光明之主，还有那个持着金色长剑的青年陈年。

裴离夏的头颅被凌云放在了脚边，黑暗之主嗤笑道：“原来这就是你的计划，这就是你还给他们的结果？”

凌云背脊佝偻，无尽的杀戮，好像压弯了他的脊梁，他看向陈年，“再等等。”

“先生……”

凌云剑指黑暗之主，神色平静，“请两位赴死。”

光明之主轻轻一笑，“但愿你真的可以做到，不要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她话音一落，身体便缓缓消散，凌云盯着黑暗之主，语气平静，“从万古之前的动乱开始，也就是你真正拥有自己的意识的时候，这一切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我踏过时间长河，看到了过去，自然也看到了未来，人心恶念不可尽数除去，谁也做不到，”凌云语气幽幽，“所以只能分而化之，修士登高，恶念如芥子，于山峰而观心念，毫末大如苍穹，这便是你们越发壮大的原因所在。”

“所以在最后我决定让你看看，黑暗之后的世界，是不是真如你所愿，有大自由，大自在，更大快人心，虽然你不觉得有什么好坏，但我觉得不太好。”

凌云转身看着这道由虚化实的古老七彩门户，“这一道门，通往的不是什么登天大道，不是什么十六境，即便是你的十六境，也只是伪十六，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十六境，天上地下，黑暗光芒，都是如此。”

“天道？！”黑暗之主仰天大笑，“什么狗屁天道！不过是大道之和，虚无缥缈！”

“我只相信握在我手中的命运！”

凌云悲哀的看着黑暗之主，一边抵挡她的攻击，一边说道：“你从一开始就错过了登顶十六的机会，天道无私，无怨，无爱，是自然规律，他没有任何想法，不会辨别善恶，所以需要一位可以代天执法的人，黑暗是恶，光明是善，不可极端之恶，不可极端之善，你害怕吞噬光明，会失去自我，所以将他囚禁，而你也就失去了真正十六境的机会。”

“万古以来，最有希望代天执法的人，也就是一万年前，那个惊才绝艳，万古无双的女子，也是我的娘亲，”凌云笑着摇了摇头，“她的本意是灭世，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而放弃，也就是三教祖师的约定，再后来遇见我的父亲，我父亲看得很远，他可能也看到了现在，所以我一生的经历，大概都在他的棋盘之中，直到如今，我可以跳得出来，却不愿意，更不能。”

“如今我站在这个位置，将一切都返本还源，将修士尽数抹去，末法时代的降临，更为我提供了这个机会，也更加容易实现，”凌云看着黑暗之主，“说了这么多，也请你赴死。”

“那么多人的怨念，你真承受得了？”

“所以你快点去死。”凌云一剑挥出，如开天辟地，剑光如烈日，照耀四方。

黑暗之主冷声喝道，“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

凌云像是冰冷的机器，不断的挥剑，挥剑，他能听到那无尽的哀嚎，呵斥，咒骂，他能听到人间所有生灵的哭泣。

他能看见九州大地的道则在缓慢消失，可以看见灵气在迅速的流逝，那原本瑰丽山河，如今破败不堪。

凌云轻轻一笑，他淡淡说道：“你们皆入天上星辰，灿烂永恒。”

“这漫天星辰，尽归于尘！”

他像是天地之间最绚烂的光，撕破了黑暗，黑暗之主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洁白的光辉从她的身体之中溢出，这场持续百年的战争，终于结束。

在路的开始，是身穿白衣，手持金色长剑的青年陈年。

在路的尽头，是身穿白衣已血红，手持黑色长剑的青年凌云。

弟子与先生，世间剑修的最后一战。

“先生……值得吗？”陈年低声问道。

凌云低头看着自己心脏上的金色长剑，笑着揉了揉陈年的头，“去了那边，记得……代我受过，辛苦了。”

陈年不解的看着凌云，“先生，值得吗？”

“为登最高处，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他抓着陈年的肩膀，将他扔进了那道门户之中，而他自己，抱着裴离夏的头颅，失声痛哭，“多希望这又是我的一场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