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午时,院外响起了赵氏小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文茵忙去打开院门将她迎了进来:“娘,累了吧,快歇歇,孙婶子来了。”赵氏看了看孙婶子那踟蹰的样子,便对文茵道:“茵娘且去厨房摆饭吧,娘一会就来。”
文茵在厨房里,只隐隐约约的听得:“虽说是娃娃亲这么多年了,你家茵娘文先生当初”后面的声音便越来越小,直到赵氏怒道:“孙嫂子,劳烦你跑这一趟。待你回头与那吴家细说了,我文家绝不是那攀权富贵的人家,既然他家做这般态度,那我们两家便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吧!”
那孙婶子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得赵氏接着道:“这大忙的时候,也不好留您,孙嫂子慢走。”说罢便将院门重重关上。文茵端着菜,小心翼翼的瞧着她娘的脸色道:“娘,没事吧?”
赵氏见着文茵惶恐的神情,忙换上了副笑模样说道:“没事,茵娘且去净手,咱们吃饭吧。”
饭桌上,赵氏一直沉默不语。文茵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便夹了一筷子菜给赵氏,问道:“娘,今儿生意可好?”
赵氏说道:“还好,帕子卖了五方,团扇也卖出去两柄,也算是有点生意,茵娘可是要买些东西?缺银钱了?”
文茵赶忙摆手道:“娘,儿什么也不买,就是问问。儿刚刚就想着,反正这身子也是好了,不如儿也帮着娘做些绣活,回头一起卖些,也能给家里增点进项。不然这样天天闲着,儿也躺不住啊!”
赵氏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道:“茵娘你这一手的绣活儿不是娘说你,自家用着倒成,若要拿出去卖,怕还是要再精进些才可啊。”赵氏自己便有一双巧手,未出阁时拜了女红师父特特学的。所谓母强子弱,虽不是全这样,也大多是这么个理。生了女儿后总是想着自己多做些,自己女儿就轻省些,也没怎么教授,缝缝补补这些年,原主也就能纳个鞋垫子补个窟窿罢了。
文茵这时便从怀里掏出方帕子,道:“娘,这是儿这两天闲来无事绣的,你看看可好?”只见一方素白纱帕上的一角,绣着只正在打盹儿的猫儿,猫身有些点点的橙红,毛绒绒的裹着小脸,鼻子旁还有个尚未戳破的鼻涕泡,那猫儿神态娇憨,体型绵软,瞧着便让人心里喜爱。
赵氏拿着这方帕子疑惑的看着文茵:“茵娘这是你绣的?你何时”
不等她说完,文茵忙打断她:“娘,以前是儿懒,懒的做这些个活计,所以才一直藏着这一手。不过儿自从醒来,身上那股子懒劲儿竟是不翼而飞了。儿往后会好好孝顺娘,也会好好做活儿的,还请娘不啬赐教呀。”
赵氏噗嗤一笑,白了她一眼道:“我就说我家茵娘是个聪慧的,竟还懂得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这一套!茵娘若是想绣便绣些个简单的,娘帮着卖,也好给我儿添些嫁妆。”文茵淡笑不语。
入夜掌灯时分,娘俩坐在油灯旁缝绣着,文茵手下不停,开口道:“娘,明儿你去城内卖货时,也带儿一起去呗,儿也想去逛逛呢。”
赵氏想了想,抬眼道:“也好,茵娘也好些日子没出过门了,现在这春光乍泄,正好出去消散消散。今下午娘去卖货,我儿那方帕子也好卖得很哩。”又说起白天的事来,赵氏放下针线叹气道:“还不是你爹,当年教书时候给你指了一门娃娃亲。这么些年了,物是人非,那吴家如今开了几家铺子,便推说当年戏言,不想认账!这样的人家,谁敢与他家结亲?娘是断不能把我儿嫁过去受气!”
文茵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反正我两家尚未定亲,娘不必挂心。再说了,儿也舍不得娘,往后还是招个赘便宜,也好一起孝敬。”
赵氏闻言笑道:“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往后的事儿哪个说的准,我儿这般的品貌还怕找不到良配吗?”说罢二人又缝补了一阵,这才各自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