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赵氏家来接了她,母女二人这才将院门落了锁出去了。文茵执意推着车,让赵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二人穿过窄巷走到街上,立马就有那相熟的人家打起了招呼。
“呀,赵娘子,这不是你家茵娘吗?身子可大好了?”一位油饼摊的大婶看着文茵出门了,惊得瞠目结舌。
文家的懒姑娘左邻右舍谁不知道,这么些个年基本是足不出户,原以为是个刁蛮的歪丫头,没想到还挺俊的,就是瘦了点。看她细弱的小胳膊,手里还推着车,大婶心想:这,这也没有那么懒嘛!
赵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微笑道:“劳陈嫂子惦记,我家茵娘好了后,天天忙里忙外的,我这个当娘的反而闲下来了。这不,茵娘想去转转,我便带她出来了。茵娘,叫人,这是你陈婶子。”
文茵放下车把,微微一笑道:“陈婶子好,您今儿气色好,让人瞧了心里就欢喜。”
一句话将陈婶逗的噗嗤一声,胖脸上也堆满了笑容:“真是个甜姐儿!早些时候你昏迷,可是把大伙儿吓坏了。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也不晓得她说的是身子好了还是性子好了。
文茵点了点头:“儿蒙婶子挂怀,现下已然大好了。婶子您忙,儿还要陪母亲去卖货,稍晚些咱们再聊。”说着便又拾起了车把,赵氏也告了辞,二人往城内走去。
二人刚走,斜对面那卖炸糕的后生便凑过来小声道:“陈婶子,这就是那文家的懒姑娘吗?生的真好,可惜从没见过呢。”
陈婶子眼睛一横:“你这后生,人家的闺女养在家里,哪能谁都给见。往后莫要再唤人家懒姑娘,没看着那麻利劲儿,怕是勤快着呢。”那后生脸色微赧,挠挠头赶忙回去了。
母女二人走到城都,文茵明显感受到了这京内与京郊的不同。宽约三丈的街道明亮整洁,两侧的楼房鳞次栉比,檐边刻画着活灵活现的虎戏图,屋角蹲坐着憨态可掬的貔貅麒麟等石雕。各种小商小贩便沿街叫卖着,卖胡饼的、卖汤面的、卖脂粉的、卖头花的,比比皆是,琳琅满目。
二人来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长街,此处便是京内一些富裕的官家商家居所了。赵氏从布包里掏出个铃铛,叮叮当当的摇了起来,嘴里吆喝着:“帕子团扇香囊哩!”
少顷,便有那小丫头捧了荷包急急的跑来,脆声叫道:“姑姑慢走!”
二人留步,只见那小丫头跑来站定,身后还跟了几个穿着相似的女子。“姑姑,昨日小女在姑姑这里买了方绣着猫儿的帕子,姑姑可还记得?”
赵氏一愣,道:“自然是记得,小娘子有何事?””
小丫头道:“不瞒姑姑说,我家小姐年幼,尚不喜那些风花雪月的样子,倒是对这猫儿狗儿的情有独钟,回头再有这类似的新样子,还请姑姑和女郎先送来我们沈府,价钱都好说。”
赵氏与文茵对视了一眼,都是喜不自禁,忙招呼了起来。
后面的女子也都按捺不住了,忙道:“姑姑,这猫儿样子的团扇给我来一柄。”“这香囊也蛮不错的。”“有没有旁的动物样子的帕子呀?”一时间香衣云鬓,语笑嫣然,小小的推车挤了个水泄不通。
正闹着,忽听身后有一略带笑意的男声:“干什么呢,这么热闹?”文茵回头,只见二位年轻男子正站在不远处,一人一身黑衣,衣摆绣着洒金的虎纹,一方令牌悬在腰际,他身量较高,一双鹰目很是灼人,鼻梁高挺,面窄微黑,站在那里有些不怒自威的气质。另一人身着蓝衫,外罩一件月白色蚕丝宽袍,唇红齿白,眼睛像狐狸样有些上挑,腰间别了把扇子,吊了个水头极好的玉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