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铺子里正热火朝天,灼烫的铁板冲的人脸膛红通通的。牛铁匠看了看这图纸,不禁疑惑道:“小娘子是要做些铁人偶吗?这没有头,光有个身子,怪吓人的哩。”
文茵不由得笑道:“大叔真会说笑,小女不过做些置衣裳的架子罢了。便是坊里也是报备过,批了条子的。”复又提了些要求,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尺寸要严格按照图纸标注云云。
牛铁匠连连答应,说道:“小娘子这个是个细活,大概得需十日左右,待做得了,我叫我家大郎给小娘子送到那万记便是。”文茵谢过铁匠,又交付了定金,这才打道回府。
四月下的天已经有些热了,街上的行人也都换了薄料子的衣裳,只是款式与秋冬季节并无大异。文茵心中感慨,这四海升平,政通人和,百姓自是吃穿不愁。可是不缺吃不缺穿和吃的好穿的好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如此盛世,却没有华服衬托,实在是一件憾事。
回到万记已是下午,万娘子并不在店里,而是留了口信说去夫家的布庄瞧瞧新进的布。文茵便坐在柜台后边听着针线娘子们闲聊边做些活计。
“要说那沈少卿,真真是一股清流。寻常男子这样年岁,即使是还未娶亲,那也是通房陪床不断,平康里的就更别说了,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可人家却不,听说今年二十有五了,随身伺候的都是小厮,院子里的丫头也都是些粗使的,平日里除了公事便是在家陪伴老母。只可惜白白浪费了那样一副好皮相,不知让多少女郎哭湿了帕子啊。”
“沈少卿模样好,就是有些黑,性子也太冷了点要我说还是谢少卿的模样更好些,一笑让人心里头暖洋洋的,他二人也算是各有千秋吧。”
文茵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忽的有了些邪恶的想法,霸气冷傲风流俊雅,真是令人想入非非啊…文茵不由得赶紧掩了这分笑意,腹诽二位四品大员实在是有些放肆。
众人正闲谈着,门外走进一位带着两个婢子的女郎,那女郎一身黑衣,头上还带了个大纱笼,这黑色吸热,女郎便不断用帕子探进纱笼里拭汗。
文茵见了,赶忙起身招呼,一名婢子前一步走来往她手里塞了个银锞子,示意文茵让男伙计们离去,自家小姐好避嫌。
文茵了然的点点头,示意几个粗使的伙计去了后院,这年头虽然男女大防不重,但各家的教养还是大有不同的,这家小姐怕是那传统的世家,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那一套。待到男仆们离去,那女郎方才解下纱笼,露出一张白璧无瑕的小脸来。
这么一张脸,怕是用国色天香形容都不为过,只见这女郎眉若远山,双眸如秋潭翦水,长长的睫毛仿佛两把小扇子,鼻若悬胆,唇若抹朱,坐在那里自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气质。文茵心想,让男人们离去怕也不光是为了避嫌,这等的容颜,若是日日外露,怕也是麻烦不断。
“女郎是要裁些衣物,还是想要缝绣些小物件?”一婢子抢先说道:“我们小姐”“秋锦。”那女郎打断了婢子的话,还未言语,脸却先涨红了半张。
文茵诧异的看着她,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那女郎脸红了半晌,这才吞吞吐吐道:“我这丰腴了些,一直自卑的紧。家里头的针线娘子手艺平平,制出的衣服我穿上总是瞧着笨重的很贵店前些日子亮出牌子说是有了新样子的衣裳,我便想着,能不能在此之前,抢个先,也好”
文茵有些了然的看着她这一身黑,怪不得如此艳丽的相貌要穿这样沉闷的颜色,原来是为了显瘦!
“女郎放心,本店恰好有个新样子可以解了女郎的心结,还请女郎移步去内室,小女好为您量体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