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文茵便换上了雪青色的褙子,内里则是一件白杏色的交领上襦,下着水粉的长褶裙,梳了个垂挂髻,略戴了几顶璎珞装饰,瞧着仿佛那绢布上的美人儿。
一出院门,竟见昨日的老管家已是在此恭候多时的架势,文茵一笑道:“贵府怎的如此客气,劳得老丈再跑一趟!”老管家笑着招呼小子放下脚凳道:“小娘子体贴,我等礼数还是要周全了,请。”
马车的轱辘“吱呀吱呀”的碾过青石板,车窗外油饼、面茶的香味儿便飘了进来,水牛“哞哞”的叫声,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知哪家小娘子的笑声,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着那“一笑群芳失色,一舞万众惊心”的段子,不远处有人在柳树下垂钓,旁边还有二位老者在对弈,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文茵不禁舒服的抻了个懒腰,享受这春日悠闲的好时光。
到了沈府,一进慈游苑的门,便听着里头谈笑的声音,文茵不禁转头看向那领路的小丫鬟,小丫鬟笑道:“我家老夫人生性诙谐,小娘子莫要见怪。”
沈母正坐在铺着福禄寿喜褥子的雕花罗汉床上与婆子们闲谈,一见文茵不由得眼前一亮道:“没想到这手艺如此精巧的匠人竟是个秀美的小娘子!”
文茵赶忙行礼,口中连称:“老夫人谬赞。”
沈母笑说:“蕙质兰心,还如此秉节持重,真是个好孩子。”
文茵甜笑道:“老夫人,小女为您先量体裁衣吧。”
公事忙完,文茵刚想告辞,只见一只通体纯白的大猫儿如同雪球一般滚了进来,后面追了个小姑娘,那猫儿似是受了惊,急急跑过来没得刹住车,一头撞到文茵那包了软垫的墩子上。
大猫儿许是觉得有点没面子,便就势往地上一躺,冲着文茵“喵喵”的娇叫起来。
大伙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沈母绷不住,第一个大笑出声,手里指着那大猫笑骂道:“你这猫儿!没得认识人家,便在这撒娇讨好,自己撞晕了还要自己找补,怕是成了精了!”
老太太笑,丫鬟婆子也笑,文茵也不禁笑出了声,俯身摸了摸猫儿柔软的肚子,那猫儿扭得更加妖娆,一屋子的人又是笑了起来。跟进来的小姑娘也是玉雪可爱,脆生生的给沈母请了个安,便疑惑地打量着这个没见过的小姐姐。
沈母说道:“这是文家娘子,万记的人,请来给祖母量体裁衣的。”又对文茵道:“这是我孙女幼娘,年方六岁。”
幼娘听了是万记来的,小姑娘爱美,不由得撒娇道:“原来是万记的人,祖母,给幼娘也裁一身嘛!”
沈母看向文茵,文茵道:“自然可以,小女这就为幼娘小姐量体。”说着便站了起来,那大猫儿竟然还舍不得她走,小手一把勾在文茵的裙袂上,周围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莞尔,老太太更是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又有那知眼色的婢子上前去把猫儿抱走,众人这才止住了笑。
正量着,幼娘突然说道:“文姐姐,银瓶儿这样喜欢你,你也帮它做一身好吗,我还没见过它对哪个这般热情呢。”
文茵疑惑道:“银瓶儿是?”
幼娘眨巴眨巴大眼睛答道:“就是我的那只猫啦,那是我叔父前年托人从波斯带回来给我做礼的,不过他平日里有些胆小,总是一惊一乍的,我们还逮不住它。”
文茵笑道:“猫儿灵巧,要逮它怕是不易,该用些鱼肉诱他出来才是。”两人又说了些养猫“心得”,文茵幼时家里便有只三花猫陪伴她,可惜长大后越来越忙,也很少能回家,那老猫在文茵上大三的时候便寿终正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