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个月的挂彩有了效果,局面得到了扭转,母老虎嫌自己打梅福太累,梅福为了陈文志变成了一颗砸不破锤不烂的铜豌豆,后来就听之任之了。
因此,陈文志得以继续在师门学习手艺。
天气越来越暖和,陈家村开始春耕,陈文志便开启了白天种地,晚上去师傅家学木雕的生活。在师父家中,经常看到师父不是嘴角流血,就是半边脸肿着,有时候是一条腿一瘸一拐,有时候是静静流着泪仰天长叹,他便知道师父又被师娘毒打了,他只能摇摇头,细心地替师父清洗包扎伤口,安慰他几句。
现在是百分之百的学徒工,也就是说,每天要要帮师父出活,自己在反复地雕刻中积累经验学习技术,晚上累到半夜才能睡,但是没有一分收入的。
梅师傅虽然在家里是个小可怜,在外面却是个手艺高超的大师傅。现在名气大了,城里很多木雕家具厂都请他做活。
他一般只亲手做那些大件,什么“清明上河图”、“天宫引”,“八仙过海”、“春江花月夜”等等,就是一件木雕大得像一个小房子,其高度达两米,长度达十几米,重约几百斤。内容涉及到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人物车马,鸟兽虫鱼,种类繁复多样,总之如同一个小世界。
此外,木雕技巧涉及到浮雕,圆雕、立体雕,镂空雕,总之,一件木雕,如同一个故事,草灰伏线,连绵千里,铺陈开来,没有几个月是无法完工的!
用的木材有时是黄杨木,有时是红木,有时是花梨木,仅木材就非常奢华昂贵,这样的材质,如果中途雕刻时毁了,梅师傅倾家荡产,把自己卖了,也是赔不起的,所以雕到后面,精神需要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压力山大。
到了后来,梅福仿佛入了魔障,几天几夜,不言不语,眼睛里充着血丝,身上肩上全是木屑,手上拿的不是刻刀,就是分离凿,八卦锤,全是各种木雕工具。
那个时候,全家都大气也不敢出,包括母老虎小温柔,也不敢招惹他。
陈文志有时在旁边看着师父精湛的手艺就叹为观止,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雕出这样一个“大活”!
然而,作为一个刚入门的学徒,他最多只能雕雕“梅花玉佩”“双鱼木步摇”等小玩意。这些小玩意,他早就会了,他也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教他雕大活,但是师父交待的小玩意,他也总是用心雕刻,每天准时准点地完工,然后踏着月色回家。
师娘又出了名的小气,文志在家吃过晚饭去师父家做活,半夜回来,中间,师娘都不会提供夜宵。
梅师傅事情多,不爱说话,因此,很多徒弟来他家做活半个月,出了不少“小玩意”的活,但是得不到师傅半句指点。
很多徒弟就心生不满了,原本是打算跟着师父学手艺,结果成了免费卖苦力的。
这些女人的木头发钗,佩饰,还有小孩的木头玩具,以及家里的木雕摆件,挂件,统称为小玩意,梅师傅可以拿到外面去卖钱,而他们这些徒弟是没有一分钱的,不但没钱,逢年过节,还要给师傅送礼,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图什么?未兔太欺负人了!
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徒弟甩袖子不干了。
陈文志的一个师兄也心有不满,对晚上来干活的陈文志说道:“文志,你白天种地,像牛马一样劳作着,晚上还要来这里做活,累不累呀?”
累?当然累!每天像骡子一样在地里忙了一天,陈文志回到家只想沾床就睡,可是想着自己现在是师父的弟子,他就不敢睡,也不能睡了,他非常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因此,吃完晚饭就立马飞快地往梅师傅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