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应亡慌忙将嘴里的那半块鹅掌糕也吐出来,拿出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竟然画了一副极小的画像,画中人的样貌,正是那慈眉善目的富商。
魏应亡将画像翻过来,发现反面有四个小字:杀了徐旷。
看来要死的是那个富商了。
魏应亡心里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将那纸条就着糕点一起塞进嘴里,细细咀嚼之后尽数吞下。
“姑娘慢点,仔细噎着。”崔厨娘担忧地说道,一边将一碗莲子银耳羹递给魏应亡。
“我自有分寸。”
魏应亡一语双关,既指吃饭,又指杀掉富商的事。
崔厨娘郑重地点点头,想必会将魏应亡的话一字不落地带给齐璟。
饭毕,牢头带着崔厨娘离开,随着大铁门“砰”的一声合上,房顶的灰又跟着抖了抖。
屋里最后一丝光亮也完全消失,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突然一声泠然的琴音响起,穿透黑夜,散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长夜寂寂,我为诸君弹上一曲可好?”
大夫谦和有礼地声音传来,魏应亡暗暗点头。
“有劳公子,老朽愿洗耳恭听。”富商立刻接话道。
“这位小兄弟,十八摸会不会?”郑二敢突然来了兴致,“嗖”地蹭到靠在距离大夫最近的木柱子上,两眼炯炯有神。
“咚!”
黑暗中一记精准的“爆栗”砸在郑二敢的头上,那土匪立刻不再作声,却还是巴巴地盼着。
一记低越的琴音响起,似是开场,又好似有满腔的故事等待倾诉,引得人凝神静听时,却又没了声音。
如此断断续续,断断续续,皆是低沉抑郁。似有千言万语拥堵在胸间想要诉说,可真正开口时却只有哑然。
魏应亡仿佛又回到了命运转变的那一天。
她正在院子里拿着一节木棍当剑耍,正好从树上跳到石桌上,就随手抓了一把糕点塞进嘴里。
这时一众侍卫开道,护送着华阴公主缓步走进来。
华阴公主穿着世间最华贵的衣裳,戴着魏应亡从未见过的珍宝首饰。公主眉宇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尊贵与傲慢,看向魏应亡时也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
魏应亡嘴里的糕点倏然落在地上,她惊异地望着华阴公主,万万没想到世上真有如此风姿艳逸,倾国倾城的美人。
金尊玉贵的画中人,就那样站在自己面前。
魏应亡又惊又喜,可华阴公主只用了一句话,就将她完全打入地狱。
“从今天起,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包括你,还有你的丈夫。”
华阴公主漫不经心地说道,立刻有侍卫上来将魏应亡团团围住。
魏应亡和那几十个人鏖战了一整夜,腿上中了箭,就把箭身砍断肩头被红缨枪刺穿,就握着那红缨枪硬生生向前冲,直到将自己的刀捅进对方的肚子里腰上被铁链紧紧捆住,被拽得跌倒在地上,就近身之人的腿都砍断!
魏应亡的血将衣裳完全染湿,刀刃都砍得有些卷了,可就是不肯放弃。
因为姚顺意还没有回来。
魏应亡隐隐觉得姚顺意也知道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所以他自己先跑路了。
这样也挺好的,姚顺意不会武功,被抓了恐怕难以救出。
不如他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等到魏应亡想办法脱险,夫妻还可以再次会和。
魏应亡暗暗欣赏着姚顺意的“识时务”,却不知他的“识时务”,是用发妻和儿子的命去铺他的康庄大路。
“我来了!”
没有半点武功的姚顺意今日竟拿着一把长剑,大喊一声,一路冲到魏应亡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你快走!”
魏应亡顿时心急如焚,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猛然发力,将捆住自己的五条锁链全部震碎!
“我打不过他们,你先跑。”魏应亡压低了声音说道,准备去偷袭华阴公主制造混乱,好让姚顺意一人逃生。
而她自己,就留下来,战到力竭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