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众人也热闹得差不多了，就该闲话家常的时候了。

说是闲话，其实也是暗藏机锋。多少荣宠与贬谪，都藏在这里了。

往年最先站起来说话的都是李相，如今李相不在，人人都以为应当太子先说，可太子刚刚端起酒杯来，话音公主就已经先起身了。

“父皇，孩儿有几句话想说。”

皇上用难得的慈爱目光望向了华阴，笑着摆摆手。

“讲就是了。”

得了皇上的恩准，华阴便转向了齐璟这边，目光也落在了柳灵鸽的身上。

“听闻四弟被新妇迷得神魂颠倒，我当是什么人间绝色，原来也不过是蒲柳之姿，若是当个侍女，到我府上来伺候倒是正好。”

这话就是非常直接的挑衅了。

柳灵鸽有些好笑的外头看向华阴公主，心里有了几分纳闷。

按说自己现在这个身份与华阴公主可以说是无冤无仇，为何要一上来就这么刻意地针对自己呢？

正在这时，齐璟微微凑近，对柳灵鸽说了一句。

“是针对我。”

柳灵鸽就来劲了。

若是华阴公主针对自己，那她为了顾全大局，大可以不搭理对方。但如今既然是冲着齐璟来的，那便不能给对方一点脸面，必然要让她尝尝自己的厉害！

于是柳灵鸽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暗李硕，华阴公主是齐璟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做弟妹的侍奉姐姐，原也没什么不可。只是本妃有个疑问，太子妃也是华阴公主的弟妹，不知你看她够不够格到你的府上去做侍女呢？”

这一招，叫祸水东引。

若是华阴公主当着众人的面说太子妃配，那也不过是个侍女，让人十分没脸。若是说不配，那就连个侍女也不如，倒要往死路逼人了。

华阴自然听明白了柳灵鸽的弦外之音，当下冷笑了一声，带着十足的傲慢反驳起来。

“太子妃是高门贵女，正经的官宦世家养出来的女儿，这种人生来就是做主子的。哪像你，一个自小有人生没人养的野丫头，跟本公主做侍女，都是天恩浩荡，抬举你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粗俗，若是别的公主说了这话，只怕早已被赶出大殿了。

偏生华阴备受宠爱，从小就生冷不忌，皇上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于是满座的知书达理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纠正华阴公主，倒是人人都为了表忠心，一脸厌恶地看着柳灵鸽，仿佛她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般。

柳灵鸽也有点恼了。

毕竟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下也冷笑着回怼。

“天恩浩荡，到底是皇上的恩，还是你的恩？”

这话就锋芒毕露了，偏偏是抓住了华阴公主话里的错漏，直接指出她将自己和皇上混为一谈的地方。

皇上的脸色登时就阴沉了许多。

但华阴公主却没有发现，反而十分骄傲地看着柳灵鸽。

“父女本就是同心一体，天家的恩德，自然是父皇的恩德，但也是我的恩德。你这泼妇，不识抬举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妄议天恩！真是乡野出身，说话做事如同草莽一般！”

“既然公主非要将出身，那我也有一句话要问了。据我所知，华阴公主你不是皇后的女儿吧？既然只是个庶女，何以舔列首位，将自己的座位排在太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