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暴毙,如此晴天霹雳让武松几乎站立不稳。
遍寻家中,不见一人,武松冲出房门,快步来到邻居姚二叔家!
瘦高的姚二叔面对着凶悍气势扑面而来的武松,不由得腿肚子发软。
“我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武松悲痛道,强压着声音中的哽咽。
“贼,贼人入室偷窃,武大与他斗死。”姚二叔抬起双手连连摆动,不住后退,颤颤巍巍地将官府的判决说出。
武松性格冲动,却不是没脑子的莽夫,相反,他江湖经验丰富,处事精细,自然不会信这一套漏洞百出的鬼话。
“别害怕,你且说我哥哥是什么时候被杀的?是哪里来的贼人?几时杀的人?用什么兵器?为何火葬?嫂嫂潘金莲如何勾搭上贼人?现在又去了哪里?”
武松连珠炮似的一番话问出去,姚二叔道:“明天便是断七,这都是官府判的案子,我也不清楚这些。”
武松自然不会被糊弄,但姚二叔一口咬定不知情,他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的他还做不出威逼良善人家的行为。
转身离开了姚二叔家,武松又询问了其他几家邻居,但却没有丝毫收获。
武松沉吟片刻,离开紫石街,径投县衙而去,换了一身素白衣服,找到刑吏要了相关的文书物证,细细看过一遍,眉头渐渐锁起,放下卷宗,看向刑吏问道:
“贼人徐六是哪里人氏?什么时候与潘金莲有染的?”
西门庆将强暴潘金莲一事在紫石街强压下来,没有人敢去宣扬,刑吏也不知情,一直将此事当做普通的入室抢劫案处理,故而实话实说道:“徐六本是阳谷县地痞,后来犯了事,被西门庆出钱定了罪,这事是我经的手,记得真切,至于和潘金莲有染,这我就不清楚了。”
小吏往往都是地头蛇,位卑权重,并不害怕西门庆,所以也不忌讳。
武松暗暗记下西门庆这个名字,但并未声张,又问道:
“我哥哥的案子谁接的手?谁入的敛?又是谁抬去火化的?”
刑吏想了想道:“都是团头何九叔,家住狮子街巷内,之前你做都头的时候他还来庆贺过。”
又问了些问题,武松才告谢离开,寻了一把尖长柄短、背厚刃薄的解腕刀随身带着,去市场长买了米面椒料、香烛冥纸回家,重新点起灵堂的灯烛,摆设祭品,翻身拜倒哭泣道:
“哥哥阴魂不远!你在世时为人软弱,今日死后,不见分明!不知含了什么冤屈,兄弟定要替你报仇!”
武松哭罢,将羹饭酒肴和土兵吃了,讨两条席子叫土兵中门傍边睡,自己在家中守了一夜灵。
第二日大早,一夜未睡,满目血丝的来到狮子街巷,直奔何九叔家中。
留两名士兵在外把守,武松推开门道:“何九叔在家吗?”
何九叔一直留意官府动向,昨日就知道武松回来,但一直没敢去找,这会儿听见武松到来,吓得面色青黄,头巾也顾不得带,急忙取了西门庆给的银子和真正的验尸文书,拽住冯超就出来。
武松在门口一眼瞅中潘金莲,顿时怒发冲冠,猿臂提起潘金莲,虎目圆睁喝道:“,你做的好事!”
“叔叔且住,容我说出此中隐情。”冯超知道武松对潘金莲的印象很差,急忙出言解释,免得被失去理智的武二郎一刀砍死。
“冤各有头,债各有主!你休惊怕,只要实说!对我一一说知哥哥死的缘故,便不干涉你!我若伤了你,不是好汉!倘若有半句儿差,我这口刀立定教你身上添三四百个透明的窟笼!”
冯超赶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除了对去王婆那里做衣服略作删改外,其他事情都是如实告知,毫不隐瞒,毕竟她什么都没做错,要是刻意隐瞒,被武二查出来,还不知惹出什么麻烦!
“西门庆欲辱我,周围邻里街坊都看见了,只是惧于西门庆淫威而不敢出声,叔叔可以去问他们。武大之死也是徐六一手为之,我反杀徐六也是机缘巧合,何九叔的验尸单中都有记载。”
冯超说着,何九叔赶紧递上一个纸单,现在他和潘金莲是一个绳上的蚂蚱。
武二觑着二人,“你二人可敢上官府对质?”
“有何不敢,丈夫为人所杀,恨不得生吃西门庆之肉,喝他之血!”
冯超凛然道,只想着挽回一些再武松心中的形象。
武松将二人带回紫石街,寻了姚二叔等街坊对证,姚二叔等人看见潘金莲就吓个半死,他们本以为潘金莲要么被杀,要么被掳走,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自己等人扯上干系,没想到现在能活着回来。
有当事人在此,邻里再想撇清干系就不可能,被武松几下就逼问出事情原委,和冯超所说分毫不差!
武松并没有追究邻里们隐瞒的罪过,而是要他们一同上公堂作证。
一行十多人被武松带到县厅上,知县得知来意后,问了潘金莲和何九叔口词,又见了验尸单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
“武松,你也是个本县都头,怎么不明白法度呢?但凡是人命官司,须要尸、伤、病、物、踪俱全,才能推翻官司再审。现在怎么能凭几张嘴就能推翻事实呢?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此事要从长计议,西门庆在县中素有善名,多半是哪个眼红的诬告他,切莫当真。”
知县说了一大通,提炼核心就一句话:案子不会再审,西门庆也不会判。
“有我嫂嫂潘金莲亲历,如何说是没有证据?”武松说道。
“潘金莲与贼人徐六私通,她的话如何能信?如今还是逃犯,来人,与我捉了。”
知县说完扔了个签子,两个差役要上来拿人,武松扭头一瞪,两人又赶紧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