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个士卒把熊元霸的“尸身”搭到林外,又摘下头盔。田见秀才知道原来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满清的鞑子。
一脸的虬髯,须发完整,看起来还有些英武之气。可惜被张鼐的铜锤击碎了后脑,此时耳鼻五官还在不断的渗出涓涓鲜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见这尸体并没有剃头,田见秀不禁摇了摇头:“可惜了一条好汉,也不知道他的这身甲胄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时几个出去探查的哨探也纷纷都回来禀报,说林内的雪地里只发现了这一个人的足迹。他们不放心,又顺着足迹寻出去老远,甚至还找到了他昨天晚上夜宿篝火的灰烬堆,反复查验后,确定只有这一个人,估计是在山迷路,误闯进来的。
“也不知道这身甲胄是从哪个建虏亲王的里得来的,究竟是抢来的?又或者是骗来的?可惜死人嘴里无招对,可能永远是个谜了”
田见秀用搓了搓熊元霸身上的甲胄,感觉做工极精,的确是建虏亲王的甲胄,他想了几种假设,都觉得荒诞不经,不禁摇了摇头。
这时就听张鼐在旁边惊叫道:“这,这头盔不对劲啊!”
原来刚才田见秀把熊元霸的头盔摘下来后,就放在了身边,自己也没多加理会。
一旁的张鼐凑过去,随拿起头盔查看,却发现了异样。
毕竟他的铜锤究竟有多重,扔出去又有多大威力,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别说是这一个皮制的头盔,即便是西瓜大小的顽石,这一锤下去也四分五裂了。
可如今这头盔上只有一个浅浅的小坑,不由得让张鼐大感意外。
经张鼐这么一说,田见秀也想起了刚才乱箭之下,竟然都没有射穿这身甲胄。于是拿出佩刀,在盔甲的边缘处试了几下,发现果然这甲胄异于平常所见的盔甲,坚韧无比,即便用刀使劲的刻上去,也不过是一道淡淡的浅痕,可以说是一件真正刀枪不入的宝甲。
张鼐惊讶道:“这莫非就是传说的唐倪甲?”
张鼐所说的唐倪甲是历史上都有记载的一件宝甲,相传国时期吕布在白门楼被曹操所杀,等刽子扒下吕布的衣服,却发现吕布征战多年,身上竟然洁白如玉,没有半个伤疤。
后来细查之下才知道,原来吕布身上披了一件唐倪甲,水火不侵,刀枪不伤。于是曹操便将这唐倪甲据为己有,一直穿在身上。
这是唐倪甲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又过了六百余年,残唐绝世猛将李存孝不知从哪里得了这件唐倪甲。靠着这件唐倪甲,李存孝在百万军纵横杀敌,如入无人之境。斧钺加身不能伤之分毫。
可惜后来李存孝被人陷害,五马分尸而死。据说死后英灵不散,还做了太原附近的一处山神。而这件唐倪甲在李存孝死后也又一次的不知所踪。
明初有一本书叫水浒传,其金枪将徐宁有一幅宝甲,也是擅避刀枪,叫做“赛唐倪”。可惜这一个“赛”字便里外透着逊色,无论是“赛仁贵”还是“赛唐倪”都比正的差了老远。
田见秀上过几年私塾,自然听过这个唐倪甲的传说,想了想后,摇头道:“这刀枪不入的秉性,倒是和传说之的唐倪甲一般无二。不过你看这款式样子,分明就是建虏的棉布铁甲,怎么可能是上古的唐倪甲?”
张鼐思索道:“我好像听人说过,唐倪甲并非外面穿的战甲,而是穿在里面的一件内甲。有没有可能是建虏无意得了宝甲,找能工巧匠精心改了样式吧”
“那也没听说这唐倪甲配有头盔啊?”田见秀还是不断摇头。
“嗨,管它是不是唐倪甲,总之这是件宝甲”张鼐站起身来,指着熊元霸的尸身道“玉峰叔,这甲你要不要,你若不要的话,那可就归我啦”
田见秀自然不能跟小辈去抢东西,更别说人还是张鼐打死的,于是摆了摆,做了一个任其自便的势。
张鼐也不跟田见秀客气,伸就去剥熊元霸身上的宝甲。
而田见秀和张鼐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这番言语行动,竟然全被熊元霸在另一个世界的屏幕上,完全的看在了眼里。
原来这个游戏里的玩家死去之后,只要自己不主动退出。那么一段时间内并不会强制复活,屏幕上还可以看到周边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以一个奇怪的亡者视角,屏幕颜色也变得黑白而已。
此时熊元霸眼睁睁的看着张鼐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甲扒了个精光,心里这个气啊。
几天的辛苦白费了不说,这事还没法儿跟别人说。一个资深的老玩家,纵横无数网游,不知完成了多少史诗级任务,爆了多少np的极品装备。
没想到自己一辈子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今天楞是被游戏里的np给扒了个精光,这哪说理去啊!
等张鼐将熊元霸身上的宝甲扒了个干净后,田见秀才道:“虽然不知道这汉子是如何从建虏里赚来的这套宝甲,但看他的汉家打扮,我想也总归是条好汉。
今日我们为了陛下大业,无端坏了他的性命,如今又拿了他的宝甲,也算是跟他结了因果,我看就在寒谭的边上,给他挑一个风水所在埋了吧。
若他在天有灵,就守在宝藏边上,为我大顺世世代代看守宝藏。
倘若真有一日,我大顺能驱逐鞑虏,一统华夏。到时候刀枪入马放南山,我们再给他重新竖碑封土,也算是一桩美谈。”
这顺而为的事,张鼐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甚至挖坑都不用他动,会有一些亲兵代劳,于是连连点头,道:
“还是玉峰叔宅心仁厚,想得周全。我这就叫士卒们再找些芦席把他严严实实的裹上几层,保证不让蛇虫鼠噬,毁了他的尸身”
田见秀微笑道:“如此最好,想必这汉子即便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你小鼐将军的这份善心仁念吧”
与此同时,在客厅听了田见秀和张鼐这番对话的熊元霸非但没有感念什么善心仁念,反而怒摔键盘,跳着脚,口不断大骂:
“美谈个锤子!周全个锤子!你们等着我的。真当老子这一路上的记号白做了?若老子能找回来,一定把你们这破宝藏挖个干净!一个铜板都不给你们留下。”
也许是什么微妙的感应,张鼐连打了两个喷嚏。不过他以为是山寒气袭人,也没有在意,挥叫来几个亲兵在谭边挖坑。
这次田见秀和张鼐带来的都是军精锐,挖坑埋人的这个事情可能也没少干过。没一会功夫,便挖好了一个深坑,这边又过来两士卒,搭住熊元霸尸身的头脚,就往坑边上送。
士卒们这一搬动熊元霸的尸身,却出了问题。
原来最初熊元霸的脸是朝着树林这一边的,屏幕上显示的也都是树林这边的景象。如今两个士卒挪动之下,把熊元霸的脸转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的可就是寒潭这一侧的景象了。
刚刚熊元霸在树林里的时候,因为离得较远,也没看清他们到底把宝藏埋在了哪里,如今正好是个会,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于是熊元霸也不骂了,慌忙把脸凑到屏幕前,去看大顺军埋宝的地点。可刚看了两眼,就听到“咦”的一声。
原来是田见秀无意发现,这“尸身”上的眼睛居然一直没有闭上,暗叫了几声“鲁莽”,伸便去抚熊元霸的眼皮。
而另一个时空熊元霸家客厅的屏幕上面,一只巨瞬间就把屏幕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拿开啊!”熊元霸在屋怒吼。
似乎这边的田见秀听到了熊元霸的怒吼,果然在片刻后又把遮挡屏幕的松开,对一旁的张鼐道:“小鼐子,你过来看看是什么回事?他这眼皮怎么抚不下去啊?”
一旁的张鼐闻声走了过来,看了两眼,不由笑道:“玉峰叔,您这是君子仁厚,可能以前没干过这腌臜的事吧。
这人死的时候,若一开始眼睛就闭着,那也就一直闭着了。可是若死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等过一会身上的血凉了,那再闭可就闭不上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得用捂上一会眼皮,等把眼皮上的血给重新捂化了,这眼皮子也就能给抚下来了”
说罢,伸出一只来,又严严实实的挡住了熊元霸的屏幕。
张鼐这一捂,捂的时间可不短,足足约莫能有五分多钟。熊元霸骂得没了力气,瘫在沙发上,盯着已经一片漆黑的电视屏幕,不断喘着粗气。
又过了一会,屏幕还是漆黑一片,但听到张鼐的声音传了出来:
“叔您看,这回眼睛就闭上了吧,这天气太冷,刚才眼皮子都冻一起了,你硬往下抚,那肯定是抚不下去啊。
现在眼睛闭上就好了。我跟您说,这死人的眼睛一旦闭上,那闭得才叫一个紧。现在您就是用使劲扒拉,这眼皮子都扒拉不开!”
“你大爷,我让你扒拉不开!”
熊元霸气愤至极,胡乱的使劲戳按着柄上的按键。其实他这就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就像打游戏输了的时候,换乱敲击几下键盘一样,单纯就是一个发泄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