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顾家并不算富裕,老爷顾峥虽是正一品朝廷重臣,可俸禄却并不多。
加之他本就是个替皇上查贪官污吏的督察院御史,故而为人格外清廉,平日里哪个大臣就是送他一袋子风干牛肉,他都不敢收下。
仅靠俸禄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不至于饥一顿饱一顿,但日子也只得紧巴过着。
五年前,年十七的顾家长子顾景为开始从商,极具商业头脑的他很快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替顾家敛了不少钱财,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当顾家成了昭都的财头之后,家里的矛盾也就显现出来了。
靠嫡妻儿子赚的钱养活一大家子,二姨娘刘氏和三姨娘小玉氏以及她们的孩子,就等同于过上了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下饭的日子。
一个人的自卑往往不是旁人带给他的,而是他自己骨子里漫出来的东西。
自卑压抑的久了,心里扭曲变态,就会将所有施于他好的人视为仇敌。
这样的解释,用在刘氏身上最合适不过。
晚青冲刘氏翻了个白眼,端直道:“我赶着去见爹娘,回见”
撂下这一句她转身要走,刘氏拉住了她,“淑贵妃死了,老爷和大夫人还有老太君都赶去了宫中不在府上。”
晚青笑,“那你咋没去?”
宫中丧仪,朝臣携亲眷赴丧是有要求的。晚青的母亲贺氏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诰命夫人,她刘氏不过是个妾,哪里有资格去?
刘氏面上挂不住,故作嫌弃用团扇掩面咳嗽了两声,道:“奔丧是个什么好事?原是让我去我也要避忌的。”话落连忙转了话锋,“走着吧?二姨娘领你去你长姐房中更衣,换了这一身的晦气。”
“不必了,我回房换自己的衣服就成。”
“你的衣服?”刘氏牵起晚青的手,眼角眉梢都流露着一股子婊气,“嫁做人妇,闺房还留着,可里头的东西老早就腾空了。你嫁得好,咱们都以为你往后是要入宫去当娘娘享清福的,哪里会想到你还有回府的一日?”她忽而捂嘴,眸子瞪大些,摇头赔罪,“呀,瞧二姨娘这张嘴可真不会说话,提及你伤心事儿了”
晚青脸上笑嘻嘻,“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要是闭不上就寻了针线来把嘴缝上。”而后蹙眉捂鼻,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你晨起不刷牙的吗?嘴里像沤了泔水。还是用不上什么好香膏?”
晚青在家丁提着的那些布袋里面翻找着什么,嘴里嘀咕道:“此番回府是给大伙儿都带了礼的。”她拿出一罐淡蓝色的膏状物体,递到刘氏面前,“这薄荷香膏送给二姨娘,给您好好刷刷牙。可怜见的,怕是为了迎我回府连洗漱的功夫都给耽误了。”
刘氏愣着不解,晚青则一脸憨笑道:“二姨娘对我真是上心,我实在感动。这礼你收着,不必谢我,原是我应该的。”
旁有下人憋着笑看着,刘氏脸都绿了。这礼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晚青才不跟她客气,见她仍不接,索性将香膏直接塞进了她胸口
刘氏欲哭无泪,吞下了闷气又勉强笑道:“青儿妹真是有心。快,随二姨娘往你长姐房中去,挑件体面衣裳换上吧?”
晚青冷冷道:“她用过的东西我可不用。”
“无妨,都是姐妹,你长姐又最疼爱你,哪里计较这些?”
刘氏拉着晚青就要往她女儿顾潇盼房中走,晚青用力一挣,不耐烦道:“我吃剩下的饭她吃吗?我用过的厕纸她用吗?”
刘氏哪里想到昔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绵羊能说出这些话,登时结巴哑口。
“连我用过的厕纸都不用,还敢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