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情？”他声音有些低沉，伴随着一丝沙哑。

顾笙有些意外张歌提到了这个话题。

“……没有。”她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确实没有提过他家里的情况。

“今天笙笙带我见了姥姥，出于长久考虑，所以我想跟笙笙讲一下我家里的情况，其实也挺简单的，母亲未婚先孕，我的记忆里从小就没有父亲这个角色，后来我妈觉得可能养不活我了吧，大概在上小学的时候，就跳河了。”

“所以目前你还没有要见家长的场景，可以放心。”

他讲述的很平淡，所有属于他的经历，都被他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甚至没有在哪一个字上面有过停顿和重音。

顾笙看着低着头陷入回忆的张歌，额前碎发齐齐的趴在他的额头上，眉头紧锁，平常跟她说话会弯起的漂亮眼睛，此时毫无聚焦，琥珀色的瞳孔也黯淡无光，嘴角也没了平时说话的心不在焉的轻佻，现在正被他抿成一条线。

明明她就站在他身边，但她却在他身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他整个人带着低迷的情绪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像是被抛弃的木偶，呆呆的，静静的。

顾笙突然就很想伸手抱一抱此时的张歌，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悲伤平淡讲述出来的张歌。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在那些被所有人抛弃的世界里，一个人躲在更加漆黑的角落里，不敢声张，不敢回想。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那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两个人因为什么相遇，经历太过相似而被对方吸引，性格又都是一样的倔强，遇事都是一样的默不吭声，一样的咬牙坚持。

之前两个人身体接触都是张歌主动，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靠近他，带着心疼和安慰。

她说：“都过去啦，现在，有我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张歌，不要难过。”

张歌虽然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她，但却伸手紧紧的回抱住了她，让她紧贴着他的怀抱，在这冰冷的世界里，两个人都紧紧的抱着对方，努力感受对方的存在，用心感受对方的温度，在这浮沉的世界里，寻找着令自己安心的气味。

明明冬天的天气那么冷，温度这么低，顾笙却感受到一滴热泪滑入她的脖颈，那么滚烫，那么炙热，差点灼伤她的皮肤。

“顾笙，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吗？”

在等待回答的这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被母亲亲手带入的河水里，身体逐渐冰冷，呼吸困难，视线模糊，在他陷入水底深渊的最后一刻，顾笙如同那只救他上岸的双手，拼命的把他往上拉。

她埋在他胸前，声音从怀里传出，她说：“好，一直在一起。”

最终他被那双手托着破水而出，费力又极其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脸，却忽然被周围四面八方的无力感打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