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人类最大的动力之一。
在“住养老院”的恐惧驱使下,老家主们纷纷开始联系家里人,以查清家族财产究竟还有多少掌握在自己手上然而在老家规的约束下,这一结果很显然是个悲剧。
待一阵叽叽喳喳的慌乱过后,家主们又纷纷抬头,脸上是一目了然的不可置信,以及无法逆转的绝望:因为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在定下继承人的那一刻,家族内超过六成的家产就已经分给那人了
也就是说,现在真正意义上的养家人是他们小孙孙,而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只是趴在族内的寄生废物要是哪天养家人跑了,那他们也得凉。
何小姐本来还以为自家猫咪突如其来的怪声是中邪了,可就在她想上去阻止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池塘中心隐约有什么东西快速飘过来。
揉揉眼,一只篮球大小的老龟以游上了岸,嘴里还叼了张纸片。
这是什么,当年西游记里边那个送唐僧师徒四人过通天河的乌龟缩小版吗?何小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条件反射半张着嘴,看那只老龟出水后朝这边爬过来,且速度不算太慢。
与此同时,仙儿依旧杵在岸边,喉咙里不停发出“咔咔”的声音。
看到自家猫咪和池里老龟对上眼,何小姐这才后知后觉:仙儿没事,它只是在同人家交流而已。
动物从来都是奇妙的,人类无法判断,在它们之中是否存在一种通用语。或许仙儿现在使用的,就是这种“动物界普通话”吧?她歪了下头:不然怎么解释那个“咔咔”?
难道乌龟是“咔拉咔拉”叫的?
老龟看上去真的有点年纪,从那层层叠叠的厚重眼皮子地下看得出光阴沉淀,脑袋比池里其他那些小王八崽子圆很多,嘴角也像上年纪的老人一般下垂且带有条条竖纹龟甲厚而剔透,晕出一圈圈绿色的光,活像背了一汪深潭在背上眼睛小而聚光,灵动又柔和,黑曜石般沉重。
它将口中纸片放到离栏杆最近的瓷砖上后,缓缓转身,对着何小姐点了下头。
乌龟还会打招呼?
何小姐今天算得上是三观尽碎,还没等她从“我被一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老龟问候了”中缓过神来,就见仙儿出手飞快,一把从栅栏后面捞过纸片,小心铺开晾干,随后恢复正常甜嗓对着主人喵喵叫。
那是张十元的纸币,被叠成爱心形状又浸了水,皱得跟酸菜一样。
不急着将湿淋淋的纸币捡起,何小姐眼尖注意到那上边好像还粘着点白色碎屑,弯腰下去后,才发现是白色纸巾的碎纸屑,还残留着油性圆珠笔的淡蓝痕迹。
心形图案加小纸条,出现在许愿池里,很容易想象出一对恋人相拥着投币许愿的样子。
不知怎的,地上的钱一下子就附加了一层罪恶感。
“总觉得有点心塞……”何小姐蹲下来对着那张因为夏季高温而飞快晾晒半干的十元戳了戳,想当年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就算没有过于浪漫的行动平时拉个小手也算是纯纯的初恋了,可惜现在……
她揉开眉心:毕业之后就不见踪影的大猪蹄子,大概是已经出车祸死了吧。
对比了自己同别人高难度恋爱的差距后,何小姐捂着良心捡起钱:扔都扔了,谁有本事捡到就归谁。她拍拍口袋,长舒一口气:反正这种王八池里扔纸币,还特意折成爱心的情侣,很大可能性会半道分手。
当恋火褪去露出他们中某一人智商下限的时候,就是分手之日。
“好了,饭钱算是解决了。”女孩看向依旧待在池边上的老龟,迟疑着鞠了个躬:“嗯,那个谢谢你啊,真是帮了大忙了,今后可能还会再麻烦您老人家很多次。”直到找到合适工作和住处为止“有什么需要,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尽管开口。”
不过乌龟应该不会口吐人言?说归说,然还是对老龟智商存疑的何小姐默默腹诽道。